第1209章 你，辦得到嗎？

「我是誰？」

這個問題，時常都會浮上「天狩」……或者說是亞拉庫隆的腦海。

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亞拉庫隆對此自然是清楚的。

「我是萊因納伊爾一族的後裔。」

「我是古代魔法文明的其中一任王。」

「我曾去過那名為源泉的世界，也曾將兩個世界的兩個國家都視為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守護對象，將守護它們視為自己的使命。」

這樣的認知，亞拉庫隆還是有的。

祂甚至有著鮮明的記憶，那些記憶一直在告訴祂，曾經的祂有多麼的深愛的家族，又有多麼的深愛兩個國家。

為了守護它們，祂會毫不猶豫的獻出自己的生命，即便會為此而死，也心甘情願。

沒有這樣的覺悟，那就沒有資格自稱是萊因納伊爾一族的人。

他們這一族，本來就應該如此偉大。

可是……

「沒有實感呢。」

是的。

明明就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有多麼的深愛這個世界，深愛著曾經愛戴自己的人類，可就是沒有實感。

就好像一場夢，夢裡的自己是那麼的偉大，那麼的令人尊敬，可當醒來時，卻沒有人認為自己就是那樣的人一般。

「那麼偉大的自己只存在於夢中。」

「那麼強大的覺悟只存在於過去。」

「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

自己曾經死去過一次。

可是，當自己重新蘇醒過來時，自己的一切都變了。

曾經的覺悟以及使命感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曾經的人生以及對血脈的認同感同樣在逐漸遠去。

「我還是王，卻不再是人類的王，而是深淵的王。」

充斥在心中的不再是偉大的使命感，而是純粹到近乎於本能的慾望。

「破壞吧。」

「破壞吧。」

「把自己曾經守護的一切，通通都破壞掉。」

遵從著這股慾望，名為亞拉庫隆的存在解放了自己，也捨棄了過去，徹底的墮落了。

看著曾經自己拚命守護的人被自己的利爪撕碎，祂由衷的感到了快樂。

看著曾經自己不惜犧牲生命都要保護的城市、領土以及國家被自己踩碎，祂也由衷的感到了興奮。

美好的事物遭到破壞時產生的那種快感，完全充斥了祂的內心。

祂就這麼一直墮落……一直墮落……墮落到了誰都觸及不到的無底深淵之中。

哪怕曾經尊敬自己的女兒流著淚水的對自己拔劍相向，哪怕曾經對自己唯命是從的祭司們毅然決然的燃燒生命，對墮落的自己發起反抗，祂都不曾為此感到過後悔，感到過躊躇。

「這樣的我，肯定哪裡已經壞掉了吧？」

這樣的認知，祂同樣是有的。

但，即使如此，祂也不想停下來。

「我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我是深淵的王者，已然無法回頭的污穢之王。」

當自己誕生於世，在死去的那一天里重新復甦過來以後，自己的未來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要麼，將過去珍視的一切都給破壞，成為無人荒野中的君主。

要麼，被和曾經的自己一樣，被人稱之為英雄的存在討伐。

「一萬一千年前，這兩種結局，都沒能出現。」

既然如此，那就得繼續下去才行。

繼續破壞。

繼續墮落。

繼續往那無底的深淵前進。

「■■■■■■■■■■■■■■■■■■■■■■■■■■■■■■■■■■■■■■■■——！！！」

廢墟荒野中，漆黑的王者高舉雙手，向著這個世界發出嚎叫，宣示自己的回歸。

這一次……

「我一定要毀滅世界！」

亞拉庫隆發出亢奮的怒吼。

然而……

「你，辦得到嗎？」

這不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質問，而是來自於一個少年。

「————」

深淵的王者停下了咆哮，睜著宛若獸瞳般的猙獰瞳孔，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那裡，少年迎風而立，就這麼站在了虛空中，如履平地一般。

見狀，深淵的王者笑了。

「你覺得現在的我會辦不到嗎？」

咆哮聲依舊，好似能夠吹飛整個天地一般，內里的意思卻神奇的能夠被人感知到。

凌空而立的少年便沐浴在咆哮聲中，完全沒有因為眼前那令人駭然的龐然大物發出的驚人咆哮而改變平靜的面容。

「我覺得你辦不到。」

少年就好似在闡述一個事實一樣，輕笑著說出了這樣的話。

要說為什麼的話……

「因為，這次有我在。」

這，就是理由。

「■■■■■■■■■■■■■■■■■■■■■■■■■■■■■■■■■■■■■■■■——！！！」

深淵的王者沒有再開口說話，而是仰天咆哮，形成宛若風暴般的聲浪。

「轟！！！」

下一秒鐘，比一座山峰還要更加巨大的手臂被名為亞拉庫隆的怪物揮出，掀起驚天動地的音爆聲，重重的搗在了那渺小的人類少年的身上。

明明身軀無比的巨大，比黎格至今為止見過的任何一個生命都要來得巨大，可當那一拳搗出來時，其速度竟是快得連音爆聲都追不上，頃刻間便命中了近在咫尺的黎格。

這一拳的威力，輕易就能擊碎大地，斷絕山河，當它徑直的落在一個人類的身上時，不管這個人究竟是什麼級別的存在，都不可能單憑肉體的強度來硬抗。

於是，拳風和衝擊波形成了最為可怕的風暴，在天地間洶湧。

黎格只感到一股連自己都會覺得無可匹敵的力量穿透了不可侵，將自己轟飛。

「咻——」

尖銳的破風聲中，黎格的身影以比炮彈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去，一路撞碎了數座山。

「厲害。」

穿過無數碎石瓦礫，也穿過無數山石滾岩，黎格竭力的瓦解著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暴力，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倒飛的身軀，停在了數十公裡外的半空中。

「居然憑藉著純粹的力量，讓這一拳的力道跨越近乎於無限的距離，觸及到了我的身上嗎？」

黎格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精光，竟是再次笑了。

而且，還是笑得有些開心了起來。

雖然這一擊在跨越近乎無限的距離以外，威力已經減少了許多許多，可終究是成功觸碰到黎格了，還是以力破巧，這無疑證明了亞拉庫隆的實力。

這讓黎格總算是感到見獵心喜了起來。

「有意思。」

這樣的話音才剛剛落下，震動世界的咆哮聲再次響起，讓漆黑王者的巨軀突破了山石滾岩及漫天煙幕，闖入了黎格的視野。

「轟——」

無可匹敵的一拳徑直的搗來，彷彿能夠擊穿這片天地，這片空間一樣，聲勢極其驚人。

「唰！」

這一次，黎格沒有選擇接下亞拉庫隆的攻擊，而是展開高速移動，迅速的消失在原地。

「轟隆隆——」

一擊不成，亞拉庫隆的巨臂頓時改變方向，不再一拳搗出，而是向著周圍橫掃過去，掀起了毀天滅地的颶風。

這颶風夾雜著狂暴的深淵氣息，化作了比戰略級魔法還要更加可怕的範圍攻擊，令得出現在另外一個方向上的黎格不得不發動傳送魔法，瞬間傳送到遙遠的數公裡外，避過這一擊。

可當黎格拉開距離時，亞拉庫隆卻瞬間捕捉到了他的位置，向他噴來了深淵魔火。

那漆黑的火焰瞬間就充滿了半邊的天空，一路向前推進，所過之處均化作一片漆黑的火海，散發出邪惡、恐怖、灼熱的氣息。

黎格也不是第一次面對深淵魔火了，可亞拉庫隆的深淵魔火無疑是他見過的最可怕的火焰，別說是蒸發人體了，就是用來蒸發大海都足夠了。

「【位相】——【黃昏】——【智慧之瞳】。」

黎格立即結出咒印，詠唱咒詞，讓咒力如火山般噴發出來。

「【術式順轉·蒼】。」

藍色的光漩頓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被他打向前方，且迎風就漲，沒過多久便是擴大到了直徑足有數百米的規模。

「轟隆隆——」

巨大的光漩頓時化作了巨大的藍色黑洞，釋放出驚人的引力，將洶湧而來的深淵魔火通通吸走，吞入其中。

一時之間，巨大的藍色光漩的所過之處，所有的漆黑火焰都被一一吞噬，在光漩的周圍形成了漆黑的濃鬱火圈。

「【位相】——【波羅蜜】——【光之柱】。」

黎格再次結出咒印，詠唱咒詞。

「術式反轉……」

就在黎格準備打出【赫】時，一陣漆黑的風暴狂猛的吹來，襲擊到了他的面前。

正是亞拉庫隆。

祂便朝著黎格發起了衝鋒，一路踩碎大地，掀起颶風，以驚人的速度沖向了他。

黎格面色微變，剛想做出反應，亞拉庫隆卻是發出一聲恐怖的咆哮。

這一次的咆哮並不僅僅只是在吼叫而已，裡面夾雜著可怕的力量。

至少，遭到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黎格只感覺大腦猛的一漲，以至於動作都變慢了不少。

「轟！！！」

趁此機會，亞拉庫隆一拳搗出，重重的轟在了黎格的身上，激起轟鳴巨響。

威力絕倫的拳力穿透了不可侵，在被無限的距離削弱了大半之後，依舊觸碰到了黎格，讓黎格倒飛而出，砸向地面。

霎時，地面應聲而碎，像是被隕石擊中一樣，轟然坍塌。

「轟——轟——轟——轟——」

亞拉庫隆卻還嫌這樣不夠，一拳接著一拳的轟向黎格砸落的方向，將地面蹂躪破壞。

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一次又一次的響起，大地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發出哀鳴。

劇烈的震動令得飢餓大荒原遭受到二次破壞，再次引發可怕的地震，摧毀著一切，讓原本的廢墟變得更加狼藉。

「【解·天羅地網】。」

突然，在那破碎到已經完全不成形體的大地中，黎格的聲音冷靜的響了起來。

「轟！」

無數的斬擊頓時自地底下爆發而出，形成鋪天蓋地的風暴，落在了正一拳一拳的轟擊著大地的亞拉庫隆身上。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伴隨著一道道撕裂聲的響起，斬擊不住的切割著亞拉庫隆的巨軀，在祂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

這些傷口不深，至少對於體型大得難以想象的亞拉庫隆而言只不過是皮外傷，可斬擊的風暴還是擊退了祂，讓祂身形顫動的退了開來。

「嘭！」

黎格的身形這才出現在了破碎的大地之間，全身噴涌著驚人的咒力。

「領域展開……」

他單手掐印，雙眼閃爍著透明的光澤，全身鼓動的咒力頃刻間化作黑暗，向著亞拉庫隆的方向延伸了過去。

「【無量空處】。」

終於，黎格展開了領域。

可讓他意想不到的場景，旋即便是出現了。

只見，暴退開來的亞拉庫隆的身上，竟是也有一股黑暗的力量延伸了出來。

「嗡——」

黑暗化作一陣陣漣漪，一邊向外擴展，一邊將周邊的一切盡數吞沒。

「砰！」

黎格的領域剛剛延伸過去，觸及那股黑暗，緊接著就同樣被那股黑暗給吞沒了，如同被擠爆的鏡子一般，驟然破碎。

是的。

黎格的領域被打碎了。

而且，還是在沒有來得及完全展開的狀況下，被硬生生的打碎的。

那股黑暗還想蔓延過來，吞噬黎格，讓黎格心中升起了一股危險的感覺。

直覺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觸碰到那股黑暗。

不然，即便是自己，都有可能身死當場。

「唰！」

黎格遵循心中的警兆，一個高速移動閃退開來。

「那是什麼？」

看著亞拉庫隆不斷的釋放出深不見底的黑暗，那股黑暗還在如沼澤般不斷吞沒四周的一切，黎格一邊皺起眉頭，一邊突然想到了。

「難道……那就是尤洛艾莉之前提到的東西？」

在黎格出發前來對付亞拉庫隆時，尤洛艾莉曾經給過他一個提醒。

她告訴黎格，亞拉庫隆有一種非常可怕的能力。

「那是能夠吞沒一切，將世間萬物通通拖入深淵的力量。」

「我們的王國，我們的文明，之所以會走向毀滅，最大的原因就是由於這股力量。」

「千萬要小心那股力量。」

回想起尤洛艾莉的囑咐，黎格眉頭越皺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