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預言
這是一場末世的的戰爭,萬族聖戰,諸天萬土全部參戰,聖域也無法超然世外。
這一戰,血染長河,連天穹都被打碎,三域內不再有一塊完整的大洲,仙宮在混沌中毀塌,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而聖域儼然成了戰場的中心,域內強者匯聚於此作為抵禦外族的第一防線,哪怕是如此,聖域也已到崩潰的邊緣。
平時難以見到的聖者,也能在此見到其身影,在更高的戰場處,隱隱可見有聖者橫空,散發專屬的聖者光輝。
甚至在幾處無法靠近的區域中,還能看到聖者的屍骸倒在那裡。
其屍死而不僵,光輝依舊耀九天,有殘存的意識還在抗衡!
......
在一座雄偉氣派的巨大宮殿外,一群元體實化的強者圍坐著,顯然他們是在守護著什麼。在他們之間是一座巨大的古老祭壇,這種規模的祭壇也只有那些有著上古傳承的古老家族和勢力才能擁有的,有通天喚祖之能。
在祭壇之上,都是些白髮稀疏的老人,不知熬過了多少歲月。但其實他們有些年歲並不大,只是因為所行之事太過逆天,易遭反噬而肉身衰老嚴重。
他們或持骨甲、或頂皇鍾、或披蓑衣...神態動作各異,但都一致抬頭望天,眼中不斷有光景閃過,宛若歷經萬古滄桑。
在祭壇之外,無數人影觀望,他們都在等待結果。
領頭人中有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起身朝著四方行禮,而後說道:「現今是萬古盛世,天驕輩出,群雄爭鋒,奪天地之氣運。此定有萬古未有之變局!今日我張家尋遍三域,聚眾多先知者們於此,預知於天,定要看看此局是生還是死。並請諸位前來一同見證,共謀後事。」
一位寶輦上的老嫗聽后,開口笑道:「張家英才輩出,簡直後生可畏啊,顧陽年紀輕輕就成就非凡,將來也定是絕代天驕啊。」
顧陽是那位張家年輕人的名字,他能代表張家出面,其地位也定是不凡。
而張顧陽也是頗講禮德,聽聞老者的誇讚也是趕忙起身還禮:「晚輩愚鈍,不值一提,族內自有卓絕之人。」
就在場外諸人相互攀談之際,祭壇之上卻是異變突生。
「啪!」
祭壇上的一盞魂燈突然熄滅,這也代表著一位先知者的隕落。畢竟所行之事是逆天而為,精氣不足就會遭到反噬,幾乎沒有一位先知者是能夠安度晚年的。
眾人還沒來得及惋惜,就見下一盞魂燈隕滅,繼而第三盞、第四盞...眾人的臉色也開始變得凝重了起來。
現場也有修習過預言術之人,雖比不上台上老者,卻也能窺知一二。他們這時突然有所感念,連忙順著預言術的運轉去感知,面露喜色。
「前輩已將前路打通,我等亦可一觀未來情景,待我預知,定不負前輩以生命創造的機會。」有感知到情況的一個年輕人驚喜地叫道,之後便進入了入定狀態。
然而沒一會兒,那些想要一同預知的人都相繼暴斃,有同伴見狀想喚醒那些人,卻遭到牽連一同魂滅,只剩肉身倒在原地。
「真是胡鬧!這種天機豈是你們這些人能夠染指的!」一個脾氣暴躁的老人訓完就繼續看向祭壇,上面還有最後幾盞魂燈在飄忽不定地閃爍著。
隨著最後幾盞魂燈也相繼滅掉,不安的情緒開始在眾人間瀰漫。
有意志脆弱的年輕人不斷自問:「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難道整片天地的運勢如此難測?還是未來將有滅世災禍?犧牲所有的先知者都得不到結果嗎?」
他的聲音也有些許顫抖,看得出他努力想讓自己保持冷靜。
終於,最後一盞魂燈也熄滅了,這就表示預言失敗了。人們緊張的心開始放下,甚至有人長鬆了一口氣。
未知的命運不可怕,可怕的是預知自己的死期。現在眾人已經有些不太想去解開天機了。
然而,異變又起,祭壇上那最後一盞魂燈竟又緩緩燃起了火苗,在人們的驚嘆聲中那最後一位先知者虛弱地睜開了眼。
看來這位老者有大本事,竟躲過了死劫!
張家大佬們趕忙上前,取出族內珍寶為老者療養。眼前這位可能是世上為數不多,甚至是最後一位先知者了,經此一難,先知者們基本難逃天道的追究與反噬。這最後的先知者值得花任何代價拉攏。
老者虛弱地說道:「不必費心了,我也命不久矣。我為主導者,能苟活一會已是萬幸。看來天道也希望殘存一線生機的,我要儘快將所知訴諸。」
「還望天君指點命途。」天君是老者的稱號,以示對老者的尊敬。
「我無法言及太多,只能簡而概之。」天君緩了一下接著道,「萬年之變,將有滅世聖戰,邪族勾結,斷盡生機。聖主救世,我亦看不穿死局啊...咳咳!」
天君已經漸漸不支,止不住得咳血,說完天機,天君又迅速蒼老了下去。
「天機已斷,我已看到了我的歸宿,不必遺憾。」
「恭送!」一眾強者行禮,注視著魂燈再次緩緩熄滅。
長久的壓抑,讓人絕望的結局。一個清麗女子沉默地走到天君的遺體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后,背起了天君遺體一步步離去。
沒有人阻止她,因為她是天君唯一的弟子。天君一脈一次只傳一人,天君早已選好了繼承人。所以他算到了自己的結局,也依舊願意來此赴約。並且能夠保住弟子,讓她在天道清算中活了下來。
要說什麼人最難受,那一定是張家的人了。畢竟這次天演之局就是他們一手策劃,卻不想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一個弄不好就將成為千古罪人。
人群已經開始有些騷動,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冷靜下來,有力不從心的年輕人開始將矛頭指向張家,以發泄他們心中的恐懼。雖然細想一下,末世其實和他們並沒有太大關係。
不過張家可不會在乎這些人,平日里有誰敢欺辱他們張家的人。直接就有威嚴的長者震懾發話,威壓四方。
「爾等不過芸芸眾爾,豈敢叫囂?張家可曾怕過?即便大難當頭,我張家也決不退脫半步。爾等若有力氣在此叫吠,還不如趁早去安享餘生罷。萬年後的聖戰,連爾等墳頭都難尋到,又有何懼!」
張家之前那意氣風發的後輩張顧陽此刻也站了出來,借著長輩的余勢,高聲道:「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待周圍都靜了下來,張顧陽拱手還禮。
「前輩,諸位道友們,方才天君已說,萬年後天地將亂。雖說天君看不到生局,但這也只是預言,預言可變,而我等要博的就是這一變。但遠在萬年後的聖戰,我等卻難以觸及,我不甘心!」
「你想做什麼?」
「我想請願,入沉棺!奔赴萬年後的戰場,盡我微薄之力。望叔父,准!」張顧陽說著已跪拜在族中長輩跟前,神色堅決。
此話一出,萬眾嘩然,紛紛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此子定非池中之物啊,有大魄力!」一背劍老者贊道,「他當眾說出,也是為消除外界對張家的言語。」
沉棺,乃用上古神樹「槿夕」枝幹所鑄,本為古時人皇下葬所用。
槿夕樹高超百丈,葉金黃、呈扇狀,而其最奇特的一點是它發芽到成熟需要至少萬年光陰,漫長的時間也讓它擁有了截斷時光的能力。
而用槿夕鑄就的棺槨,其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夠保持肉身不朽,萬古長存。
儘管神樹現在早已滅絕,但還有一些枝葉和沉棺保留了下來,被各勢力刮分。
張顧陽所說的就是通過葬入沉棺,使自身能夠參加萬年後的大戰。畢竟即便成聖,也僅有萬年壽元。縱使撐過萬年,也已老朽,安能戰否?
雖說沉棺珍惜,而張顧陽依舊能夠有資格使用。並不是說他實力強大,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的實力還不夠強大,卻是擁有足夠的潛力。
沉棺雖能使人肉身不朽,卻無法讓精神也永存,所以需以秘寶鎮住精神,才能使其不在沉眠中消散。
而鎮壓精神的魂器本就稀有,那些強者的精神又太過強大,哪怕主動約束,也難以被魂器長久鎮壓。
所以張顧陽也自知自己有資格入沉棺,才會這麼選擇。
只是此去一別,身邊的親人朋友們就都要天人永隔了。
萬年歲月,早已物是人非了。
張顧陽最後對著剛剛那帶走天君遺體的女子離去的方向緩緩地行了一個送別禮。之後就毫不留念地轉身跟隨長輩回到了殿中。
天機已泄,該做的我都做了,可惜無法做那布局之人,必須有人帶頭將這些天驕們都帶到後世,將盛世延續,只求能有人搏出一線生機了....張顧陽心中長嘆,他一心向道,對世俗也並無太多留念。
天演之事就此落幕,但其影響卻註定要橫跨萬年。
九洲某處,雲遮霧繞,盡顯仙家氣派。有浮空樓閣在雲霧之間隱約可見,一眼望去,最突出的當是樓閣上一塊比大門還大的牌匾,上書一個「御」字。
樓閣之中,一個樣貌清秀的絕美女子側坐在榻上,聽著張家天演之局的彙報,聽到最後,秀麗的雙眉忍不住皺了起來。
「知道了。」
聽完之後,她便結束了通訊,起身在屋內來回踱起了步子,時而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將青絲凌雲鬢都撓鬆散了一些。
許久后,她咬了咬牙,眼眶也有些泛紅,轉身離開了卧室,向著樓閣高處飛奔而去。
「父親父親,我......」
話還沒說出口,敲門的手也還僵在空中,門就已經自動打開,有些無奈的雄渾聲音從門內傳出。
「整天都這麼冒冒失失的,還有沒有點作為仙子的矜持了。」
趙璐有些畏畏縮縮地走進了屋,在一個風采依舊的中年男子前站定,而後緩緩跪到了地上。
「怎麼了?」
「孩兒不孝,我…我想…入沉棺。」趙璐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是想去陪張家的那個小子吧。」
「我也是仙靈體呢,總該為末世做貢獻的。」
「你考慮好了?」中年男子的聲音開始有些沉重了。
「嗯!」趙璐點了點頭。
「唉!罷了,既已有人帶頭,以你的體質若是不去也說不過去,你自己去準備一下吧。」
趙璐深吸了口氣,緩緩退出了屋子。男子在身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離那個姓張的遠點,最後還是沒說出口。只說了句:
「照顧好自己。」
趙璐的肩膀晃了晃,強忍著沒回頭,只是用力點了下頭。
「嗯!」
山林深處,一處隱秘禁地,一陣光華衝天而起,但很快就被一股強大的氣息隱去。
當光華漸漸平息,可以看到一顆晶瑩剔透的卵在其中沉浮。
卵上密布著奇異的紋路,看不出是何種生物的。
光芒一閃,這顆奇異之卵已經落到了剛剛屏蔽了天機的老者手中。
「老祖!」幾道身影飛速靠近,打量著老祖手中的卵。
其中一位年長者試探著問道:「老祖,這仙胚,是活了?」
「活了也是變數,大劫將至,還是不要妄加干涉因果了,把它送走吧。」
「送哪去?」
老祖沒有再回話,轉瞬便已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枚仙胚,以及一具黝黑的棺槨。
與此同時,一座氣勢恢宏的宗門大門處,慕名而來了許多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三域已有共識,得沉棺者,必以力服眾。現今貴宗無後繼者可服眾,故此前來挑戰,望借取沉棺,以赴聖戰!」
「可!」宗門內很快傳出音訊,繼而一具沉棺憑空飛出,徑直落在了不遠處的擂台上。
畢竟沉棺再稀有,也並沒有多大效用,賣其他勢力一個面子,讓出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名額也是可以接受的。
群雄當即蜂擁而上,爭奪沉棺。場面波及挺廣,但還無法動蕩沉棺絲毫。
最終,一位身材壯碩的年輕人脫穎而出,一把背起沉棺,起身離去。他甚至身體都沒有造成什麼傷勢,惹得圍觀之人驚嘆連連。
而在遠離九洲的一座大陸上,一個小沙彌背著一個衣著清涼的妖嬈女子緩步行走在海邊。
女子雙腿盤在沙彌腰間,緊貼著後背掛在其身上,手掌則輕撫著沙彌光禿禿的腦殼。而沙彌則依舊雙手合十,低聲念誦著佛號盡量不去注意背後的女子。
「小和尚,你跟我走嗎?」
「…我怕是很難捨得下的。」
「我可不管,你自己輸給我的,要願賭服輸哎。」
「唉...」
「別嘆氣了,走吧,佛寺里可沒有沉棺,我們去九洲。你既然自命為民,那就更應該跟我去未來看看,那時天下必將大亂,才有你普渡佛光的機緣呀。」
......
三域註定都無法得到長久的安寧,整片天地,無論是九洲各宗、還是隱秘禁地、亦或於散修、甚至域外諸界等都在為博一生機,而做著各自的努力。
這場浩劫前最後的輝煌也是早早開始落幕,只留待近萬年歲月後再次延續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