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討價還價
火光漸漸往山上彙集。
夏侯左手執劍，右手握著蕭瀟滾燙的小手，兩人朝山下望去。夏侯自己根本不懂醫術，現在蕭瀟高燒不退，跟個火爐似地，看見有人來尋，他道是好事。
「你是幾錠金子買回來的么？居然勞師動眾，讓這麼多人找上山來……」夏侯笑說。
「五……五兩銀子。」蕭瀟咬牙切齒地回他。
有那麼十幾秒的時間，夏侯保持了絕對沉默。蕭瀟被勾起了傷心事，難受了一陣，想起自己是光榮的穿越者，博覽群書，學富千車……擤了擤鼻涕，嘴角又彎起一點俏皮的笑。
「你穿的這麼好，家境一定富庶。」蕭瀟準備好打劫了。
夏侯不是傻子，他本想就那句話道歉的，聽完蕭瀟這句討價還價的開場，那歉意就暫時擱到一邊了，他聳了聳肩膀，為難道：「這衣服，是從你們客人那裡順來的……」
「這樣啊……」蕭瀟喉嚨癢。她知道，要把別人口袋裡的錢變成自己的，相當不容易。
來尋蕭瀟的人越來越近，那幾頭兇悍的狼狗狂吠著沖向這邊，夏侯能看出蕭瀟的緊張，他傷口在寒夜中隱約還有些痛。
「你仇家真狠，砍的深啊……都看見骨頭了。」蕭瀟仰著脖子，一手輕輕搭上夏侯未受傷的那個肩膀。
夏侯蹲下，凝視著那雙烏黑的眸子。借著暗淡的月光，他看清了她的臉。
的確生的不好看。
「傷口可能會炎，下山之後，你自己去找醫生拿葯。」蕭瀟嘟嘟的雙唇離他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時，她打了一聲響亮的噴嚏。
蕭瀟挺欣賞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不過，她還沒無聊到吃嫩草的地步。
「醫生？」
「就是……就是你們這裡的大夫。」蕭瀟還沒適應這裡的說話方式。
「我們這裡……你是何方人士？」夏侯半坐下來，蹲著和矮丫頭說話，時間一長也覺得費力。
蕭瀟剛要回答，又想討好這個准財主，編了西遊記里唐僧的自我介紹，一本正經地對他說：「貧尼乃東土大唐的姑子，去往西天拜佛成精的……施主，捐點銀子行不？」
「哈哈哈……」夏侯笑的毫無形象，他似乎第一次聽到這麼逗趣的回答，胸膛起伏，大笑不止。
「你們這兒沒聽過西遊記嗎？這是什麼朝代……」蕭瀟一直忽略了個關鍵問題，現在所處的王國，到底是什麼朝代，歷史有沒有記載。
夏侯還沉浸在剛才的笑話中，隨口說：「武德三年。」
問了也白問，沒答到點子上。蕭瀟埋頭輕嘆：老娘穿越，還落在這樣一個青樓滿座的朝代。
「你……你多少捐一點兒么？行不行……嗯？」六歲的小女孩兒該怎麼撒嬌，該如何賣力嘴甜討糖吃，蕭瀟已經忘了。她的童年，是在父母的鐵血高壓政策下渡過的，從來沒有撒嬌的機會。
「和尚討銀子，叫化緣……你這個姑子莫非是半路出家的，還不懂佛門道理？」夏侯擺明一副不給銀子的樣子。
狗吠聲越來越近，蕭瀟橫下心來，圓胖的身子撲住夏侯，作勢要搶：「我沒銀子，抓回去鐵定是要被沈老媽子打死的……」說的可憐些，打打溫情牌吧。
夏侯仍由她鬧，忽然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別出聲。」
蕭瀟呆了呆，等她又要張牙舞爪時，身子一輕，被夏侯攔腰一摟，提身三四個跳躍，就坐到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
夏侯貢獻出自己的一條腿，蕭瀟肥臀一坐，十分滿意。
親！這是輕功呢……
蕭瀟是第二次體驗飛一般的感覺，第一次也是托夏侯的福，可惜被敲懵了，沒啥具體感受。這次真的是有點……要吐的感覺。
「鬆手鬆手……」蕭瀟吸氣，肚皮一股，夏侯才放開手。
兩人上樹沒一會兒，死狗就汪汪汪地追了過來。圍著原先蕭瀟和夏侯睡過的枯樹堆轉悠，狗鼻子左嗅嗅，右嗅嗅，狗爪還不時撲騰著去刨坑。
「笨。」一個字評價。
夏侯捂住蕭瀟繼續音的嘴，另一隻手緊緊握著長劍護在她的腰間。
未經訓練的狗，就是四肢達，頭腦簡單。
夏侯和蕭瀟在樹上暗暗打眼神架，三條貌似威武的狼狗在樹下溜達。等後邊舉著火把的人出現后，蕭瀟數了數，足足十六人。
雪萍上山時，不小心扭了腳，被人饞回去休息。幸好此時她沒有出現，蕭瀟假如看見她在，沒準就會吭聲。
行蹤暴露，就會被抓回去。落到沈老媽子的辣手上，6歲的蕭瀟不死也會殘廢。卧月樓對逃跑的丫頭，責罰無上限。
「你這五兩銀子，賣虧了……」
蕭瀟耳邊忽然響起這句輕輕的嘲諷，驀地一驚，夏侯及時揪住她的腰帶才沒掉下去。
我勒個去，幹嘛貼著我耳朵說，我又不是聾子。
蕭瀟睜著小眼，做無聲抗議。
夏侯不予理睬，低頭看樹下的一眾家丁。他的傷口因為剛才用力又崩開了，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來，他咬了咬牙。蕭瀟剛剛那幾下簡單的包紮只能是暫時止血，夏侯遇上的是善於用毒的江湖浪子，劍傷深及鎖骨，倘若毒，後果不堪設想。
蕭瀟知道他的傷口，不過嘴被捂著，動不了。悄悄把爪子伸了過去，摁在他的肩上……兩人以十分曖昧的姿勢坐著，在樹上看戲。
「就在這附近，搜——！」有人舉著火把，在人群中高聲喝道。
蕭瀟不怕人罵，只怕吃甘蔗，她見過雪萍皮開肉綻，也見過花姨娘一口一口啃得歡……樹下這麼多人圍著，她坐在一個正常男人的懷裡，身子更熱，呼吸急促起來。（媽呀，本來就燒，好不好！）
那些家丁和笨狗，在四周尋了個遍，沒找到任何線索。
「走，到別處找。」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朝樹林深處走去。
等樹下太平，蕭瀟已經是憋得滿頭大汗，她推了推夏侯的胳膊，呼吸困難：「他們走了。」
夏侯卻堅持不放。
「人都走了，幹嘛還……」蕭瀟忽然住了嘴，順著夏侯手指，看到遠處樹蔭下躲著的一陀東西在動。
是一坨東西，不是一個東西，不是一個人。
「鞋……我的鞋。」蕭瀟光腳丫一抖，直勾勾地瞪著突然掉下去的一隻小鞋。
夏侯不動。
遠處那陀東西順著聲音，屁顛屁顛跑了過來，近一些，才現那是條肥成圓球一樣的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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