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士請下山
碎石沙礫遍布的道路上,忽然吹起一陣狂風,捲起漫天灰黃的煙塵,瞬間朦朧了世界。
一座灰舊古樸的木製牌樓前,出現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的是一名中年道士,身披藍色道袍,背負長柄拂塵,雙手抱入袖中,神色平靜的望著面前搖搖欲墜的陳舊牌樓,若有所思。
一旁小道士好奇的攥了攥中年道士衣袖,一臉困惑的問道:「師叔,這就是青雲鎮嗎,不給力啊!」。
中年道士也不答話,從袖中抽出一把符篆,拋給小道士,笑道:「青雲鎮民風簡樸,富戶卻極多,咱們這次的僱主可是青雲首富,小子,這次給我好好表現,回頭把小北許給你」。
「師叔,你上次也這麼說!」小道士皺眉道。
中年道士恨恨的瞪了一眼小道士,罵道:「你個一無是處的小混蛋,上次若不是你把符篆擦了屁股,老子怎麼會失手,害我被燒了一把鬍鬚,被你那沒屁眼的師父嘲笑了許久。」
「小混蛋,你在本子上寫什麼?」中年道士怒道。
「師父說了,以後師叔在背地裡罵他老人家的話,要我一字不差的偷偷記錄下來,本子記滿了的話,就給我一個大大的獎勵!」小道士嘿嘿笑道。
「什麼獎勵?」中年道士好奇道。
「把小北許給我!」小道士嘻嘻一笑。
「鬼才信他的話,你個笨蛋!」,中年道士一臉不屑,心中暗自想著:「信我的話,你也是笨蛋!」。突然想起小道士那傻兮兮的樣子,不禁嘀咕道:「信不信你都是個笨蛋!」。
小道士也不惱,想起前兩次的捉妖經歷,心直口快問道:「師叔,這次怎麼騙?」。
一記重重的彈腦崩敲在小道士頭頂,中年道士怒斥道:「胡說八道,我們這是懲奸除惡,斬妖除魔的高尚事業,怎麼是騙人,以後不許你再見小北了!」。
「師叔,我錯了!」。
「走,圈錢去,嘿嘿!」。
狂風驟然再起,風沙漫天而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再次沒入煙塵之中,只留下那幢依舊獨立卻高聳的破舊牌樓,坊匾上的「青雲古鎮」四個褪色的鎦金大字裸露在正午的陽光中。
......
青雲鎮,是位於青城山下的一座古老村落。
青雲鎮沈府,是青雲鎮最大的私人府邸,沒有人的房子大過他們家,因為他們家是青雲鎮首富。
首富家的公子自來是一個驕奢Yin逸,品性濫俗的富二代,整日里拈花惹草,遊手好閒,生活作風極其惡劣,名聲一向是鎮上最臭的。
據說有一日,沈家公子帶著一些狗奴才在深山狩獵遊玩,遇到一隻罕見的雪白狐狸,沈家公子長弓勁射,一箭將那白狐射死,剝下了皮來,回家製成了一件狐裘大衣,鑲上了珠鏈玉帶,穿於身上,然後在鎮子里招搖過市,大為顯擺。
誰知那件狐裘竟然漸漸失了顏色,雪白的狐裘數日間竟變的殷紅似血,十分恐怖,那大少爺十分厭棄,當下便將那件奇怪的狐裘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件事並沒有這樣結束,狐裘燒掉的當天夜晚,沈家公子就中邪了,此後每至半夜更深時,沈府就會傳來一陣陣凄寒透骨的哀嚎,聲音之慘之痛,令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於是,鎮上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獵頭開始傳播起所謂的真相,這是一隻修鍊千年的白狐,在即將轉化成人之時,被意外射殺,但白狐妖魂不滅,這是來找公子爺索命來啦!
沈家若想趨凶化吉,只要奉上若干真金白銀,寶玉明珠,讓老獵頭帶著進山尋到白狐棲身之地,起座狐墳,將狐裘所掉之狐毛埋於其中,再將珠寶金銀遍堆其上,如果第二天珠寶金銀消失了,那就代表這件事過去了,狐妖拿著珠寶金銀可以安心的轉生了。
次日,老獵頭被發現丟在家門口,淋了一身糞水,不知被誰打的鼻青臉腫,一臉豬相。
流傳的謠言版本很多,沈府卻置若罔聞,終於在三日前,來自於青城山赫赫有名的沖雲觀內的兩名道長,攜帶著諸多的法器裝備,興緻盎盎,自信滿滿的來到了青山鎮,準備驅妖鎮邪,大顯神通。
聽說那天那兩個道士吃了不少東西,還拿了不少錢,他們還在鎮西頭的桃林廣場上舉辦了一場「道法普及入門解惑授業課」,中間還秀了幾招看似神奇的道法表演,一場下來,又捲走圍觀村民不少錢。
那一天,在天色將暮,淡月隱現的傍晚,在早已明燈高懸的沈府內卻傳過來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激烈打鬥聲,那是法器碰撞聲,瓷杯碎裂聲,還有屋樑斷裂聲,不過,其中最明顯的聲音莫過於一個道長的驚訝聲。
「啊呀,貧道的眉毛......」
「啊呀,貧道的拂塵......」
「不好,貧道的屁股......」
不過他們的期待終究落空了,鬥爭果然很快結束了,只是結局似乎不出所料,在道長那慘絕人寰的痛呼聲中,沈府一片火光閃過,青煙滾滾中,那道長渾身襤褸,幾乎赤條條的站在沈府高牆上。
「妖孽休走,待我取回三清寶鑒再來降你,定要將你挫骨揚灰,轟殺至渣!」說罷,又吐了一口血,才拔腳逃走。
而此時,正趴在地面裝死的小道士,斜著眼幽怨的望著那個消失在黑暗中的倉惶身影,暗暗罵娘。
冰涼地面上,一個黑色的影子漸漸拉長,將小道士完全籠罩其中。
一股懾人心魄的陰冷氣息冷如寒冰,將小道士凍的難以招架。
小道士想起小師叔曾經教過一句隱身口訣,乾脆依葫蘆畫瓢,雙手掐訣,口中輕聲念誦:
「天靈靈,地靈靈,爺的身體會隱形!」
念完之後,急忙緊閉雙眼,雙手捂緊耳朵,屏住呼吸,靜待奇迹發生。
躲在各處角落的沈府下人們看到這一幕,都絕望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心中鄙夷的諸多辭彙紛紛湧起,差點脫口罵出。
......
此刻,遠在萬里之外的三大聖山昆崙山之巔,一朵離地百丈余長的白雲之上。
一個左肩卧鳳的中年人,和一個背後負劍的老先生,二人借著漫天星光對棋博弈,論天地,談眾生。
「天象百變,星辰萬千,老朽近日觀星辰圖不日將黯,世間將亂啊!」
「天象陰晴不定,反覆無常,老先生可能多慮了。」
「不然,老朽觀天象千年,似這般景象,僅有三次,前兩次已經驗證,而這次,亦屬必然。」
「可有破解之法。」
「自然有,破局之人已經出現。」
「噢!」
中年人沉默不語,望向左肩上的鳳凰,眼角餘光卻已經刺破萬里雲霧,投向青城山下某處偏僻的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