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的彎月
他緩緩滑動出了樹林,夜光逐漸打在了他臉上,照亮他的面容。
他身穿一件紅黑色古裝,頭髮下的耳朵不是人類的耳朵,而是兩對張開的肉骨翼,臉上的黑鱗片並沒有讓他看起來很醜陋,配上了嘴邊的獠牙,倒是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反正看起來倒是挺帥氣的。
他滑動走到了已經直起身子的古裝男子旁邊,彎腰把青銅戒指從屍體手指上剝了下來,帶有長長指甲,看起來很鋒利的手爪,拿起那一枚比之他手小的青銅戒指時,卻是異常的小心翼翼與笨拙。
在蛇身男子把青銅戒指拿了起來后,原本戴著青銅戒指的男人屍首,突然毫無徵兆的快速化為了一具白森森的枯骨,速度之快,甚至連一層皮都沒有留下來。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去注意這一幕,就好似這是很正常的一幕一樣。
蛇身男子掃了掃自己身後的蛇尾尖,一手捧著那一枚青銅戒指,用自己那一雙蛇類獸瞳看向古裝男子,似笑非笑的道
「難道您不會傷心嗎?怎得還叫我出來拿它?」
「……」
古裝男子對蛇身男子的話,沒有任何感覺,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那青銅戒指,然後帶著身後的兩個人和三尾生物,轉身就離去。
「嗷嗚~宿主,等等窩……」
鈴鈴~
只留下一連串的鈴鐺聲與蛇身男子一直目送他們離開的目光,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等他們已經遠去后,蛇身男子才看向手中的青銅戒指。
用手輕輕撫摸良久,最終還是輕輕一嘆,嗤笑的說了一句。
「真的變得如此冷漠了,妳又何必如此費勁?不值得,都不值得。」
天上烏雲飄過,滿樹林的綠光鬼鴞,紛紛展翅飛走。
待烏雲散去后,原地上,已再無一人,只留下一具白森森屍骨躺在厚厚的落葉中,待人發現。
「陛下……」
消失在蛇身男子視線中的三名男子在大山森林中行走。
三尾生物一路甩著鈴鐺響的尾巴,左一下右一下的跟在為首男子腳邊。
讓這一片漆黑又寂靜的森林中,有著一絲聲響,沒走一會,其中一位帶著一面青面獠牙的鬼面面具大漢沒有忍住,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
還沒有說幾個字,就被旁邊的另一個人給扯住了胳膊,這人同樣帶著鬼面面具,但顏色不是黑面是藍面的,看起來也並不猙獰,反而有種和平感。
露出來的下半張如玉般的臉龐,與他身上那一襲淺藍色白邊袍子,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名文質彬彬的書生樣。
被突然拉住胳膊的大漢,不解的轉過頭看向阻止自己的書生,但書生只是對著大漢搖了搖頭,讓他不要說話去打擾到前方的姒埠蔣。
看到這樣,大漢撇了撇嘴,可還是閉上了嘴巴,只是不甘的揮開了書生抓著自己的手,到底不再說話了。
他知道書生是什麼意思,可他的心底到底是不服與心疼的。
他心疼在前面帶領他們所有人走的人。
情緒上,也不免帶出來一絲情緒,就連面具下的眼眶都難得的有了一絲紅潤,這一切都被他旁邊的書生看在眼裡。
書生只是輕輕搖了搖腦袋,卻不再也不說什麼話。
兩人的一舉一動,不算大,也不算小,走在前面的姒埠蔣知道得一清二楚,卻沒有一丁點想要解釋的慾望,只是不急不慢的走著。
他懶得開口,而且,他其實也並沒有他們所有人想得那般偉大。
這邊的大山森林,因為沒有被人開發,所以叢林茂密,不似外邊的人行大道路一樣,都已經被灌木叢之類的覆蓋,很是難走。
但他們三人走起來,卻如履平地,連衣角都不曾被刮蹭到過。
突然,姒埠蔣停下了腳步,他這一停下,身後的兩人也跟著停下,腳邊的三尾生物也停下,仰著頭,用它的獨眼懵懂不解的看向姒埠蔣,姒埠蔣冷漠的開口問道
「準備的如何?」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但書生卻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行禮恭敬道
「還請放心,一切已準備好了,陛下。」
「是嗎?」
姒埠蔣淡漠的回了一句,而後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之中,繁星點點,雖今日的月色並不是圓月,但卻是一抹彎彎的月牙,姒埠蔣也不知透過那一彎月牙看到了什麼。
眼中的那一彎月牙似乎有那麼一瞬間,變成了血紅色。
那血紅色,乍看之下,就好像要滴出液體一樣。
姒埠蔣眼睛微眯,腦海一幅畫面再次浮出,耳邊震耳欲聾的吶喊聲與廝殺聲響起。
大片大片的血紅色,幾乎染滿天際,紅色月亮高掛上空,到處都是火光。
兵器刺入肉體聲,痛苦的哀嚎聲,異獸坐騎的嘶鳴聲,綿綿不絕。
一人一身戰袍,手持古劍,站在一處由屍體堆積而成的小山上,對周身的激烈廝殺視若無睹。
圖騰旗幟插在屍山上,雖破爛且已染著鮮血,但還是因風而不屈的在空中飄揚。
他迎風抬頭,銳利的目光投向天空,似要透過雲層與什麼對視。
古劍上的鮮血,不斷滴落,一滴一滴的沒入了腳下的屍山之中。
不過那畫面與聲音,來的快,去的也快。..
待姒埠蔣再次看去,點點繁星依舊在林中上空,安安靜靜的閃耀著它們那微弱光芒。
他們周圍又是一片靜悄悄,剛剛姒埠蔣浮現的那一幕畫面,就如同過眼雲煙一樣,不見蹤影。
「他在哪裡?」
站了有好一會,姒埠蔣這次突然間沒頭沒腦的問起
「坤殿下現在應該在他那兩個朋友的店鋪里,據說才會從墓里出來。」
書生很配合,就好像現在所有的秘書長一樣,哪怕上司問的東西從來都是沒有任何頭緒,跳躍之大,常常可以繞死人腦細胞,但他卻總是可以回答得了上司的問題。
就是有些事,縱然是他,也是不太明白的。
他頓了頓,尋思著,這個問題應該不會有什麼,再加上心中的擔憂,還是忍不住問道
「但是陛下,您確定要把殿下扯進來嗎?對於殿下而言,會不會有點危險?」
姒埠蔣沉默了會,然後,難得抬起手,掐住了攔在他頭頂的樹杈,稍微一個用力。
咔嚓。
只聽那樹杈發出了一聲斷裂的響聲,那樹枝前端已經被姒埠蔣折斷在了手裡,同時姒埠蔣再次開口。
「我不會讓他有危險。」
說完,姒埠蔣看也沒有看一眼手裡的樹杈,毫不在意的隨手丟在地上,帶著三尾生物向自己的墓中繼續走去。
反倒是那書生,看了眼地上的樹枝,嘆息了一下,又回頭想叫大漢跟上,卻看到大漢在那邊一臉贊同的點了點頭。
書生頓時好笑不已,這一副明明不明白姒埠蔣的話,卻還裝模作樣點點頭,看著就莫名有點搞笑,他沒好氣得對著大漢說道
「走了,憨貨,就你這個腦袋能知道什麼?還點頭?」
「?!」
本來聽到姒埠蔣與書生的對話,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卻認同姒埠蔣最後一句,所以點了點頭的大漢一聽,不樂意了。
「你才憨貨!」
他雙眼一瞪,本來就很兇神惡煞的黑面鬼面具,瞬間看起來兇狠無比,這麼一模樣,就算是成年人,膽子小點的,也都要嚇尿了。
但書生才不怕,直接的就走了,大漢看到這就惱怒,但又不可能真的吼書生,只能追上去,邊追邊對書生小聲嗶嗶。
「你這個姓文的王八蛋,誰叫你們老是不明白的說出來,每次和陛下打啞謎,欺負人是不是!?你們聰明人了不起嗎?你們把話說清楚又能怎麼樣?我一路下來還要和你玩什麼猜猜的遊戲嗎?直接說不好嗎?」
不過說了一會,他就愣住了,看著無動於衷繼續走著的書生,滿頭問號。
為什麼他覺得現在這個場景那麼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