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訛了2
外面吵鬧的聲音不算小,秦蔓枝在屋內聽的一清二楚。
那劉婆子她是知道的,村裡有名的潑婦,是沒幾戶人家願意同她家有來往的厲害角色,這回庄大死在她家田頭,既然對方來鬧了,那自家肯定逃脫不了。
秦蔓枝心裡正計較著該從哪裡去借來錢陪給對方,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好像來了很多人。
她聽到女兒的話了,也知道女兒在哭,心裡焦急的很。正打算出去支應些,阿滿卻又突然哭的厲害,無奈只能抱起兒子先哄著。
外面劉婆子已經躺下了,也不嫌泥巴地上灰塵多,似乎打算今天就在這死磕。
這莊家情況顯然現在是掏不出一分錢的,但周圍人的反應讓她氣的腦子都不清醒了,這時爭的也不知道是錢還是氣。她只知道多年來的撒潑經驗竟在一個小姑娘身上不起作用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屋內,秦蔓枝好不容易將阿滿哄睡著,這才出了屋子。
就見女兒站在院內哭的傷心,門口一個老婦躺在地上哭嚎叫罵,周圍一群人圍著指指點點。
秦蔓枝急急上前,攏起袖子幫女兒擦乾淨了眼淚,又向前幾步,蹲下想要扶起劉婆子。
「啪!」伸出的手被狠狠打拍開了。
「秦寡婦,不要你假好心!現在賠錢來,不然我就不起來了!」劉婆子見終於等來了這家大人,頓時又來了力氣,高聲嚎叫起來。
「劉阿婆,有話您起來說。」秦蔓枝聲音低低的,明顯氣力不濟,被劉婆子一拍,差點摔倒。
「娘!」庄可卿忙上前扶起娘,此時她心裡憋著一團火,卻不得不生生壓下,「您昨日剛生產,身體還虛著,快進屋休息。」
「我無事。」秦蔓枝搖搖頭。
眾人見母女二人同樣瘦弱,那秦氏更是因為剛剛生產過,氣虛體弱的臉色蠟黃,頭髮乾枯面頰瘦削,根本看不出是才三十齣頭的樣子。
「真是作孽。」
「是啊,把人逼到這份上,過分了!」
「劉婆子,別在這丟人現眼了,快回去吧!」
「就是,欺負寡婦算什麼東西?」
村人到底淳樸,見不得欺負弱小。這時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要趕劉婆子走。
劉婆子本想說來了秦寡婦,她再好好發揮一番,定能將那二兩銀的賠償敲定下來。結果平時根本不敢惹自己的村裡人,此時竟都幫著那對母女來罵自己,而那一家小賤人也絕口不提賠償的事,就是哭窮哭弱,真真氣死個人。
「劉婆子,這些年敬您是個長輩,在村裡可作威作福不講道理這些事兒,平時咱都不同你計較。可這次您實在過分了些,逮著孤兒寡母的往死里欺負,我趙鳳芝第一個不答應!」人群里站出個模樣出挑的嬸子,是村南大戶家的長房兒媳趙鳳芝。她平時為人爽利,性格大方,人緣很不錯。
她這一開口,一些大嬸子小媳婦的跟著也點頭稱是,齊齊數落起劉婆子來。
可那老婦躺在地上梗著個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的眾人牙痒痒的。
「我聽說劉婆子大孫子就要議親了呀,就這惡婆奶,誰敢把自家姑娘嫁來?」不知是誰說了一嘴,惹的村人紛紛點頭。
的確啊,這奶奶在外都能撒潑耍賴不講道理,那嫁過去的女娃還不給磋磨死。
劉婆子一聽這話,心裡頓時急了。她那大孫子吃苦肯干,高大結實,是頂好的小夥子,要是因為這事傳了出去誤了親事,豈不是要被埋怨死,她這個做阿奶的心裡怎麼過的去!
到底是權衡了下利弊,劉婆子一骨碌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沖著秦蔓枝母女撂了一串狠話:「你莊家少不得給我補償,今天就先不同你計較,這事以後沒完!」
沖周圍這些鄉里鄉親的狠狠瞪視一眼,便說完扒開人群走了。
村人眼見那劉婆子走的飛快,到了遠處竟還有個老頭磕磕盼盼的迎了上來。眼尖的人一眼便認出那是她對家,不禁怪叫道:「那不是老栓頭嗎!」
噢~說是老頭子嚇的起不了床,沒錢買葯,合著都是騙人的把戲。真真是壞透了!
這倒是冤枉了劉婆子,那老栓頭在家躺著,總覺得心神不寧。他怕對家出事,便想出來迎一迎。這不,腿腳都不利索呢,還被揪了一通耳朵,罵的抬不起頭。
劉婆子走了,一出鬧劇才算完了,村人打抱了不平,此時都有些熱血上頭。見秦寡婦母女相擁而泣可憐無助的樣子,紛紛不落忍,有幾個莊家漢子的挑頭說現在不是農忙,願幫他家搭口棺材,其他人竟也不願落後,都說願幫忙操辦喪事。
這讓庄可卿意外極了。剛剛她故意示弱,只是為了激發了一下村裡人的同情心,讓輿論站在自己這一邊,而且她知道,人都是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別人的,她只不過是利用了這點而已。
可現在大家竟都要來幫忙,這時她的眼眶才有些真的熱了。她同娘感謝了願意幫忙的眾人,目送他們走後,才關了院門,歸了家。
「娘,等爹的事情了了,我們總得想法子掙錢,可不能只靠那兩畝水田糊口。」
庄可卿腦子裡想法很多,之前不肯拿出來用,只是因那賭鬼爹還在的緣故。現在不同了,她想過好日子,而且以後還想供弟弟讀書考功名。因為她知道在這個時代,想過好日子不光得有錢,還得有身份才行。
秦蔓枝點點頭,她對女兒說的想法子沒報什麼希望,孤兒寡母的能想到什麼法子掙錢,無非是在農閑時節攢些秀件,漿洗些衣服而已,掙不得什麼大錢。但女兒的想法是好的,她不能潑冷水。
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把庄大的喪事給辦了,還需得通知分家的公婆和弟弟們。
「可兒,明日你在家帶著滿寶,我去趟二叔和三叔家。」秦蔓枝撫摸著熟睡中小嬰兒的手低低說道。
庄可卿知道庄大分家前有兩個弟弟,也就是她的二叔和三叔,分了家之後,老爺子和老太太跟了二房,兩家住的也不算遠,聽村裡人說來往還挺頻繁。
想來也是,撇了這好賭的大哥,就相當於填上了無底洞,而村裡越是丁口多的農戶,家裡越是富餘,雖說因為庄大分了家,可老一輩還在,這兄弟情分也不好生疏了,畢竟有些時候,在村裡還需要個幫襯的。
不過自打自己有記憶以來,即使同在一個村子,那兩家人也從未在自己家裡出現過。
秦蔓枝性子柔弱,不願給人添麻煩,這些年日子就是在苦,也沒有求到他們頭上的。可那兩家人,不說逢年過節的走親戚串門,就是二房的大兒子娶妻,也都沒通知一聲,看來就是丁點兒不想和自家有任何來往。
「娘,您這次去。。」庄可卿心裡清楚,庄大死的離奇,這事兒估計早就傳遍全村了,那兩家人沒理由不知道。
「畢竟是親生父母和兄弟,即使分了家,我也得去通知一聲。」秦蔓枝何嘗不明白呢,但如果她不去這一趟,之後定會落人口舌,那樣的話,往後日子必定更是艱難。
「嗯,那您明日早些去,阿滿有我照顧,家裡不用擔心。」庄可卿理解她娘的苦心,便也不多勸,自去燒了熱水給娘泡腳,鬆快鬆快。
今日劉婆子來鬧的事不消多久就會傳遍全村,二房和三房要是知道了,肯定會以為娘是去借錢的。想到這裡,庄可卿心裡沉沉的,不免為明日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