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股清流
武則天目光流轉，落到腳邊的一塊紅色碎布上。
那是蘇辰被打碎的喜服。
她微微皺眉，不知想到什麼，對一旁的貼身侍衛道：「將這蘇辰帶回宮中，安排一項清閑的差事，算作對他的補償吧……」
武則天緩緩站起身，儀態優雅，舉止威嚴，在眾多賓客的恭送之下，踏出攝政王的府邸。
武月目光平靜，與方才的瘋狂判若兩人，她冷冷注視武則天離開，一雙清冷的鳳眸湧起幾分殺意。
蘇辰站在王府大門。
較之鬧嚷的大堂，門口顯得寂靜冷清，只是偶有侍衛巡邏而過。
「呼呼！」
冷風呼號，無孔不入，一絲絲鑽入蘇辰體內。
現在是寒冬臘月。
雖沒下雪，但凌晨的氣溫絕對能把一個穿著單薄衣服的人快速凍僵。
只不過。
由於不死之身附帶的屏蔽痛覺效果，蘇辰只感覺肌膚清涼，體內仍舊如火爐般溫熱。
武月震傷了他六腑，嘴角有鮮血緩緩溢出，滴落到胸前的衣衫，染成點點梅花印記。
整體看來，他外表顯得有些許狼狽。
若換成一名古裝女子。
此情此景，便略顯凄愴之意。
蘇辰神色恢復正常，正在左右觀望。
此時早已進入深夜。
周圍找不到半個人影。
蘇辰把目光鎖定在腰間的束帶。
他解開絲綢束帶，試著兩手用力一拉……束帶相當堅韌，編織工藝高超，大概是專供皇室的御用品。
在這個民風保守的世界，男子受到羞辱，以死明志，束腰帶是很常見的工具。
主要是結實。
用來上吊的話，不容易斷裂。
他方才演技拉滿，滿臉死灰，隱隱有提示武月要自殺的意思在內。
至於她能不能領悟，蘇辰還真不敢保證。
如果她領悟了這層含義，這場苦情戲就能演下去，他能拿到巨額的情緒值。
因為蘇辰覺得，前世那些電視劇，最牽動人心的劇情，便是男/女主死亡的那一刻。
所謂生離死別，永遠都是最牽動情緒的……
蘇辰又有不死之身，自殺對他而言就和玩似的。
總之成功的話，能拿到高額回報。
失敗的話，也不會有半點損失。
蘇辰往西邊走去。
那裡生長著一片茂盛的紫竹林。
「看紫竹的粗細程度，恐怕生長的有些年份了，應該能支撐起一個人的重量。」
海蒼界的男人以纖細苗條為美，就比如這具身體，蘇辰除了那張俊俏的臉，其他方面十分不喜歡。
又瘦。
氣質又陰柔。
根本不像一個男人。
真不知道這世界的女人，為什麼會喜歡這類型的男人。
不過換位思考，蘇辰大體理解了。
畢竟放到地球，女人「白幼瘦」，也是絕大多數男人的審美。
前身作為紅樓花魁，類似於前世國民巨星的存在，更加必須控制飲食。
每天就吃一頓飯。
故而蘇辰身材偏向瘦弱，重量很輕，正應了那句叫做「弱不禁風」的成語。
這幾天他穿越過來，儘管放開了吃，天天大魚大肉，但體重並未增加多少，似乎是罕見的易瘦體質。
蘇辰走到一顆微微彎下來的紫竹面前，再把束帶往竹子頂端一拋……
尷尬的是。
風很大，輕飄飄的束帶直接被吹飛了。
他只得將束帶的一端綁上一枚小石子，使得束帶有重量后，才成功將一端拋到竹子上。
又搬來幾塊石頭，堆積起來，踮著腳尖把束帶打了一個死結。
隨即。
蘇辰咬著牙，把腳下的石頭踢掉。
咕咚一聲，石頭重重的向四周滾落。
頓時間，蘇辰感覺一陣失重感涌遍全身。
全身的重量此刻都匯聚於下巴處。
蘇辰抽出一根銀簪，做好隨時划斷束帶的準備，萬一不死之身沒效果，那就真的寄了。
這時候他的臉色忽然一陣漲紅，嘴唇也變成青紫之色。
但這些都是表象，蘇辰感覺渾身輕飄飄的，哪怕在這束帶上晃蕩，都沒有難受的感覺傳來，應該是不死之身起作用了。
稍加一想。
蘇辰覺得何不做的真實一些？
於是他咬咬牙，把銀簪刺入心臟。
血液噴涌而出，身上的白紗被染成紅色。
有著暈血症的蘇辰，見血后差點沒昏倒過去……閉上眼睛施展神級演技，才勉強鎮定下來。
「放到古代，這種含恨而死的情節，會不會誕生厲鬼？」蘇辰不由得猜測道，不過自己壓根死不了，變成鬼更是不可能的。
夜已深。
武則天離開王府，快速朝著宮廷方向走去。
她看似孤身一人，實則暗地裡不少強者在護衛她，以確保武則天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姑姑，武月雖說當機立斷的退婚，極力挽回聲譽。但髒水畢竟潑到她身上，我們的目的算是達成。」
話雖如此。
武則天俏臉卻見不到絲毫喜色，反而微微沉重。
她轉頭看向身邊，自言自語，似乎在與空氣對話。
忽然，武則天的身邊鬼魅般的出現一道女子身影，女子穿著蟒袍，約莫四十歲的年紀，不過保養得當，肌膚反射水潤的光澤，渾身透出雍容的貴氣。
「既然皆大歡喜，陛下為何面露沉重，表現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蟒袍女子緩緩道，聲音似乎從九霄而來，十分空靈。
「我害了個人……」
武則天皺著眉頭，輕嘆一聲。
「這大唐百姓，都是朕的子民，自然也包括那個蘇辰。」
「蘇辰雖是花魁，可朕聽聞他只賣藝，不賣身，算得上男妓中的一股清流……」
蟒袍女子沉默片刻。
她不適合提出建議，只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武則天緩緩搖頭。
蟒袍女子清楚，武則天平時待人處事都極為得體，以賢德之名深受百姓擁護。
但面對關乎國家與權力的事情，她行為會變得比太后更加激進三分，為達目的，幾乎不擇手段。
在此前提下，武則天只會站在大局角度，絕不會細緻到考慮一名紅樓花魁的感受。
「姑姑，你說蘇辰孤身一人，慌忙跑出攝政王府，到底會往哪裡去？」
武則天久久未見侍衛尋來蘇辰，忍不住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