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畫作
第四十一章
清晨,今諳走出餐廳,她一邊往正門走一邊拿出耳機,連上手機的藍牙,找到原版小說的聽力。她戴上一隻耳機,還沒有點播放,就看到家門外停了輛熟悉的車。
車窗被打開,露出男生熟悉的側臉。
喻清舟應當是聽到了腳步聲,似有所感地側了側眸,看到她的那一刻眉眼都染上幾分笑意,「早上好。」
「早上好呀。」今諳發現自己的心情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她忍不住彎唇,拉開車門,坐上去,「昨天回來的?這個時間也太巧了吧,前幾天剛結束開學考,你就回來了。」
「因為假剛好請到今天,班主任已經提前和我說過了,估計今天要去辦公室做試卷。」喻清舟將一個小盒子放到她手上,「閑暇之餘做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你送的禮物我有哪一次不喜歡……」她將盒子打開,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這是魯伯特之淚?」
將熔化的玻璃靠重力自然滴入冰水中,形成蝌蚪狀的「玻璃淚滴」。今諳不是沒有在書本上見過,只是沒有見到過這麼小的,放在手心裡,看上去反而很可愛。
淚珠本身很堅硬,堪稱是子彈都無法打碎的堅硬。但其細長的尾部是唯一的弱點,只要輕輕一捏,施加壓力,那麼這顆堅硬的淚珠便會瞬間破裂粉碎。
「我很喜歡。」今諳細細摩挲著淚珠,「你覺得,有軟肋好,還是沒有軟肋好?如果有了弱點,且這個弱點足以致命,那麼這個弱點的存在是否有意義呢?」
「分情況。」喻清舟的目光落在她掌心淚珠的尾部上,「弱點如果是自身不可通過後天去除的,就像這個尾部一樣,我可能不會想讓別人知道。相反,如果是人,我很樂意去保護我的軟肋,於我而言也就有了存在的意義。」
今諳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剛好這一天,出了開學考的成績。今諳十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地理成績,和旁邊的喻清舟炫耀:「你不知道,這一個月我花了多少心思學地理,書禮幫了我很大的忙,才有今天的八。」
她的地理本身就不差,只是相對她的其他科目成績來講是差的,最近幾次周測,成績一直在八十分徘徊,也可能是開學考難度降低了,總之她很滿意這個成績,如果能更高就好了。
這次開學考,副科均分八語文一百三十幾,是她的數學和英語拿了滿分,才把分數拉得很高,與第二名的紀書禮差了將近十分。
喻清舟的目光落在榜上,文科和理科的成績並排,文科榜一的今諳和理科榜一的周沉錦名字並列,成績也是十分的漂亮。意識到這一點,他下意識抿了抿唇。.
今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回教室了,期待你的成績。」
說起來,今諳覺得理科的成績會比文科要好看一些。文科是很難拿到七百分以上,理科相對來講是比較容易的。就好比,同樣是榜一,隔壁理科的榜一卻高了她十幾分。
她來得早,等到早讀時,她已經做完了張地理試卷,熟練地給自己算分,最後面無表情得看著八十分的成績,「果然,開學考還是太簡單了。」
紀書禮有些頭疼地看著自己的數學成績,聽到今諳的話,她看了一眼試卷上的成績,「你怎麼不多學一下政治呢,這次你政治的分數比你地理低了幾分。」
「政治——」今諳有心無力地支撐著腦袋,把平板打開,點開學校軟體,找到自己答題卡的分數,想罵人的心情是藏不住的,「政治難道是我想學就能學好的嗎?不背又沒分,背了也不一定有分,這個怎麼比物化生還難學啊。」
她的副科總分全靠歷史拉分。
紀書禮沒有安慰她,而是說道:「才剛開學,你還可以申請回到隔壁班去。」
「書禮,你變了,你好狠心,居然捨得離開我。」今諳將自己的答題卡放大,「政治再說吧,也不是一時能提高的,還是先讓我把地理的分數提上去吧。」
紀書禮翻了翻自己的試卷,問她:「你有今年數竟暑假集訓的試卷嗎?」
今諳想了一下時間,「聯賽時間好像快到了,暑假裡集訓的那堆試卷我倒是有,這次預賽的題比較難,你是要做嗎?一般數競的知識點和高中的知識點差了很多,你要的話我可以給你。」
今諳沒參加數競,不過試卷她倒是有,包括集訓里給那些高中生做的練習試卷她都有。不是說能做到很高的分數,她只是享受做題解題的過程,思維在這方面會被很大程度地拓寬,所以她做高中數學題時才會那麼得心應手。
「這個成績卡在這裡很難受,不上不下的。」紀書禮的數學在一百二十分左右,嘆了聲氣,「算了,我把分提到一百三十多的話,到時候再試一下做你那些題。」
下午放學的時候,今諳路過年級榜,發現顯示屏更新了名次。準確的來說,榜一變成了喻清舟,他的數學、英語和物化生的成績極其變態,顯得語文沒有那麼出色,
喻清舟正走在她身側,他沒去看顯示屏,而是看向了今諳。他看著她的臉色變幻莫測,莫名讓他想到像打翻了調色盤一樣,分不清她這是什麼心情。
今諳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好煩。
這人的名字和她並列,成績比周沉錦還拉開分數差距,顯得她更差了。雖然明白這根本不能對比,但她看著還是很煩,尤其是他們分數的第一個數字就不同。
見她這副樣子,喻清舟試探地問:「怎麼了?」
今諳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沒什麼,我們回去吧,我餓了。」
高二學得的科目變少,但作業變多了。今諳是典型地睡四個周期的人,從十二點睡到六點,她中午不學習,午睡時間是標準的九十分鐘,所以一天下來加上上課學習,會感到很充足,效率很高。
雖然每天學到十二點,但她還是會空出一個小時去練琴,比如說晚飯後或者學到十一點后。小提琴對她而言,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事物,是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蘇橋晚靠在門邊上,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了,看她把小提琴收起來,忽然想到什麼,忍不住一笑,「你還記得你剛學小提琴的那段時期嗎?」
今諳頭也沒抬,「這麼久了,我怎麼記得。」
蘇橋晚將她的黑歷史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初學那個階段,你拉琴就像在鋸木頭一樣,特別難聽,還很容易哭,經常被先生罵,有時候很委屈地在那裡抹松香。」
今諳:「……」
「雖然你對鋼琴沒什麼興趣,但也堅持學下來了。沒幾年我想問你想不想開第三門學期,你學了幾天的古琴就放棄了,古琴壓不住你的性子,你跟我說只學兩門就好了,因為你那時候還學芭蕾其他的興趣課程。」蘇橋晚悶笑幾聲,「後來視聽練耳,學早期音樂、巴洛克到印象主義,你哭著說太難了不想學,又想放棄。」
「但我沒想到,你堅持學下來了。」
今諳:「……」
她感到羞恥,訕笑了下,「您今天怎麼突然和我說這個。」
「你剛剛在飯桌上,和我說起這次成績的事情。」蘇橋晚環抱著手,「你的性子向來是不服輸的,看到你上進我很開心,但我不希望你熬夜,我希望你身體健康,這比什麼都重要。」
今諳一愣,半晌她小聲地反駁道:「您當初給我請了那麼多教我興趣的先生和學習的家教老師,把我的課程排得這麼滿,那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時候我也沒讓你在十點后睡覺,不是嗎?」蘇橋晚挑了挑眉,「你如今長大了,這個性格我也已經管不住你了,好像只有喻清舟的話你才會聽進去,真是令人傷心。」
「哪有?!」今諳哼了一聲,「我聽我自己的話。」
「你們現在不是一個班了,有什麼感受?」蘇橋晚語氣悠閑,似乎今天一定要將她的黑歷史給扒了乾淨,「當初是誰哭著要和別人同一個班,還跳了級,現在長大后就不珍惜別人了,果然是感情淡了。」
「……」今諳被她的話一噎,「您好八卦。」
蘇橋晚:「……」
「胡說什麼,我這是關心你。」
總之,和蘇橋晚這麼一聊,她的心情好多了,對成績的執著好像更淡了一些。人生在世,確實沒有必要為某些事情而影響自己的心情,雖然有時候必不可免。
一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節又來了,還沒到九月中旬,就已經開始準備報名的事情了。高二是不參加春遊研學的,所以積分賽前三名的獎勵會換。
今諳卻對此沒什麼心思,已經對文化節沒有什麼興趣了,運動會也不打算參加。紀書禮在文化節項目表上勾勒了幾個,看到今諳認真在寫數學題。她等今諳寫完一道題,才問道:「不打算參加今年的文化節嗎?」
「……好無聊。」今諳翻過草稿紙,「你不覺得我們班都沒什麼氛圍嗎?」
紀書禮愣神,沒想到她會說這個。
確實。
兩個班級的氛圍截然不同,高一時她們班的氛圍很好,大家都很團結,有什麼比賽或者活動也儘力地去參加,凝聚力很強,集體榮譽感也很強。高二分班后,這個班太安靜了,大家對彼此漠不關心,都有自己的圈子。
這很正常,大家都可能在高一時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朋友或者形成了小圈子,不想再浪費時間去交別的朋友。
「可是語文老師說每個同學至少參加一個,這麼多活動,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今諳把那份項目表在一大堆試卷中找出來,她凝視了片刻,在其中一個提了勾,旋即把項目表給紀書禮,「你交的時候順便幫我交一下吧,謝謝。」
紀書禮低頭一看,驚訝地看向她,「畫展?你要畫畫嗎?我知道你學過,只不過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畫畫。」
今諳垂眸,彎了彎唇角,「是啦,隨便畫畫。」
後者笑道:「那我很期待。」
下課後,林遙霜站在門口,往裡面探了探。
林遙霜靠在走廊欄杆上,仍風迎面吹過來,「你們有報什麼項目嗎?」
紀書禮將大致情況說了一下,剛說完就意料之中地聽到林遙霜和她如出一轍的方向,愕然地看著今諳,「你要畫畫?太過分了啊諳諳,我和你認識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你給我畫過幾幅呢,第二次見居然是因為文化節。」
紀書禮敏銳地捕捉到重點,「第二次?她第一次是給你畫的嗎?」
「啊……」林遙霜被她問得一怔,「我沒跟你說過嗎?」
她下意識看向今諳,見她也茫然地搖頭,也就更茫然了,「原來你不知道啊?」
紀書禮收斂笑意,佯作嚴肅地看向她們,「從實招來,坦白從寬。」
林遙霜並不像紀書禮等人是從元禮幼兒園直升小學上來的,她是三年級的時候轉到了元禮讀小學,和她們分到了一個班,不能說分,是憑藉著成績分到這個年級最好的一個班。
那時候她剛分來,自然是沒有什麼朋友和她玩,大家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朋友,所以就顯得她很孤單。林遙霜從小就很愛美,每天都打扮著很漂亮來上學。
她們班倒是沒什麼反應,但外班的一些同學就有了意見。有一次林遙霜小朋友在洗手間聽到了一些人說她的壞話,說她長得不怎麼樣每天卻穿得花里胡哨吸引人目光之類的話,總之說得很難聽又惡毒。
林遙霜小朋友當即就走進去把那些說她壞話的人給揍了,後來這件事情鬧大,請家長。那些人雖然道歉了,但她也被懲罰了。雖然那些學生也沒受什麼傷,但畢竟她先動手的,懲罰就是字的檢討。
今諳那時候是留在教室里寫完作業才走的,因為她晚上還有課程,加上作業並不多,很快就可以寫完,當時喻清舟也陪她留下來這作業。
林遙霜哭得很小聲,但還是能讓別人聽到,教室里也就只有他們三個。
就在這時候,今諳站在她桌前,將手帕遞給她,「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林遙霜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她,接過手帕,又委屈地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長得不好看?」
這話問得今諳愣了一下,當時她沒回答,反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遙霜見她這樣,於是更加肯定了她長得不好看這件事情。沒想到的是,十幾分鐘后,今諳走到她面前,將一張紙放到她面前,問她:「你覺得我這幅畫上的人好看嗎?」
林遙霜哭聲一頓,她低頭一看,線條簡單地勾勒出女孩的樣子,穿著元禮的校服,頭髮被紮成童話里公主的髮型,可以看出女孩的漂亮,卻又被畫出了幾分可愛,幾抹色彩勾勒著鮮活。
最右側下方被人寫了幾個英文字母,連接在一起形成讓別人看不懂的斜體字。
她誠實答道:「好好看。」
今諳聽了,忽而笑了,「你在我眼裡就是這個樣子,你不用理別人的話,你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