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輿論陰雲

海城作為東部沿海地區最熱門的旅遊城市之一，發生了如此嚴重的輿情事件，引發了整個社會的軒然大波。

當天中午，午餐時分的海城警察局一樓食堂內，陰雲密布。

唐昀作為刑偵大隊隊長，當仁不讓，被局長叫進辦公室批了個狗血淋頭。局長的大嗓門吼的震天響，每一個經過的警員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路潔紅著眼睛，在副隊長李一成的陪伴下走進食堂，準備打飯就餐。

「沒事兒的，小路。」

「吃一塹長一智。」

「這方珊珊開著攝像頭直播，是咱們能事先預判到的嗎？」

李一成貫是個會說話的，一路這麼勸解下來，路潔終於鬆了口，願意來吃飯了。他心裡一松。

還沒等他真正的完成好「使命」，讓小路同志安安穩穩的吃完這一餐。事情就出岔子了。

正排隊打著菜呢，跟在他身後的路潔，敏感的發現了周圍同事們有意無意注視著她的目光，眼睛一紅，晶瑩的淚珠在臉上閃爍著，扭頭就跑出門去了。

「唉——壞了！」

李一成趕忙將盛滿菜的托盤放下，大腿一拍，跟著追了上去。好巧不巧，剛趕到門口，就碰見了挨完批評、低眉臊眼的唐昀。

「幹嘛呢？」

唐昀見李一成慌裡慌張的在食堂里「跑酷競走」，低聲問了一句。

「還不是小路那孩子。。。」

李一成孩子都上高中了，去年剛剛畢業的路潔，在他眼中可不就像孩子一樣。

唐昀瞟了一眼警局食堂，挺大的一個廳兒，裡面坐的半滿。無數雙眼睛或明或暗的朝他倆站著的門口掃射過來。

「還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

他悶聲低估了一句，將李一成的胳膊一拽，順勢兩個人就閃身到食堂大門外邊的綠化陰影中。

唐昀白了李一成一眼，拉住了他，「別追了。」

見對方還不明所以，唐昀又擊打了他肩膀一下，「一成你看，這食堂里這麼多人，那麼多其他部門的眼睛盯著，你讓人小路怎麼吃的下去？」

「這件事情怪我沒提醒到位。」

唐昀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怪我沒實現提醒你倆方珊珊職業的特殊性。」

「小路剛畢業，之前都是以內勤為主，遇到的事兒淺。一時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大傢伙的都在議論。她心裡過不去，很正常。」

「一成你回去吃飯吧。」

他又拍了拍李一成的大臂以示鼓勵。「吃完飯，我去找她談。」

「你也別往心裡去。」

唐昀補充道：「警局是個按規章辦事的地方。咱們的每個行動都是按照程序進行，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

「等這個案子破了，十的把前因後果都搞明白。警局會聯合媒體做個聯合聲明，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不會影響你們個人的。」

唐昀頓了頓，目光堅毅的看向李一成，「有什麼事兒，有我這個做隊長的擔著。」

李一成抬手摸了摸自己剃成板寸的頭，呵呵咧嘴一笑，想說些什麼，又似乎和唐隊一切盡在不言中。他點了點頭，轉身回了食堂。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唐隊年紀明明比自己小，他卻如此信服對方的原因吧。」

李一成一步一步的踏在通往食堂打飯窗口的過道上，其他部門的同僚們再多好奇的目光投射過來，他都目不轉睛。

要說對唐昀的服氣，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李一成想起前。

自己在海城公安局工作快二十年了，從基層派出所民警做起，待過城鄉結合部，做過郊區的社區警察。工作做的好，年年評優。一步一步的，靠著自己的腳踏實地調進了市局，又轉崗進了刑偵科。

面對兇惡的歹徒，李一成認為自己不畏懼犧牲。

八年前的一次和中央聯合掃黑除惡專項行動中，他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面。犯罪團伙陰險狡詐、狡兔三窟，行動進行的很艱難。

那時候，他和不法分子進行了艱難的對抗，最終在以少對多的不利環境下，成功捉拿犯罪團伙的主腦，自己也英勇負了傷。

和平時期拿個二等功，算是很了不得了。從那次事件后，他成了海城公安局的戰鬥英雄，也成功升職為刑偵隊副隊長。

那時候，李一成真覺得刑偵隊長的職位就是自己的。而唐昀，在自己離隊長位置只差一步之遙的這個關鍵檔口橫空出世。他是很不服氣，甚至是消極抵抗的。

「真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嗎？」

即便唐昀的履歷滿滿，中央警校優秀畢業，有過特警經歷。然而，從中央直接派下來的他在那時還是成了眾矢之的。

那時候，整個海城市公安局幾乎沒人看好。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出糗，看他的笑話。

可也就兩三年的時間，唐昀就用自己出色的刑偵能力以及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刑偵隊的所有人，包括李一成本人。

「這就是領袖氣質吧。」

李一成用筷子夾著菜，一口一口的吞咽下去。他心裡慌亂了大半天的神兒，定了。

海城公安局最鮮有人煙的第14層，路潔抱著腿坐在樓梯間。

她臉上是沒有乾涸殆盡的淚花，眼神放空的不知在看向何方，顯得十分的脆弱無助。

白潔手上拎著盒飯，從樓下食堂一層一層的順著樓梯爬上來，這是她從學生時代就養成的習慣。

每天堅持爬樓梯，有利於增加肺活量、提高心血管功能、強壯心肌，促進新陳代謝、防治冠心病。還可以增強下肢靜脈瓣膜的功能、發展肌肉力量、強壯骨骼，防治靜脈曲張和骨質疏鬆症。總之是好處多多。

加上以海城公安局法醫科每日超負荷的工作量，想要另外抽出時間用來鍛煉，接近於天方夜譚。白靈自然是能省則省，利用好一切可利用的時間與資源。

「誒？」

「這是小路？」

白靈驚訝的抬眼望去，發現三樓刑偵科的路潔，居然午餐休息時間跑到了十四樓來。她稍作思考，就猜到了對方來這兒的原因。

14樓的常駐活人很少。除了自己，就是法醫科的幾名助理法醫。他們也都是腳不沾地，每天不是在出現場，就是在解剖間幹活。沒什麼特殊事件，白靈很少把他們召集在一塊兒。反正地方大，辦公空間寬敞。

法醫科這樣的寬鬆條件，全警局罕見。

不算上派出所民警，光在海城市公安局內辦公的警員就有上千人之多。每層樓有著不同的功能，其他樓層里，整日都有人員走來走去，活動非常頻繁。

整棟樓也就14樓清幽些。因為有停屍房、解剖間、驗傷室等等的關係，冷氣開的很足，這樣在外人眼中會顯得鬼氣森森的。一般沒有諸如找法醫要鑒定報告之類的需要，沒人會上來。

白靈默不作聲，她沒有開口喊路潔的名字。

放輕了腳步，白靈一步一步的沿著台階向上走，眼睛始終盯著路潔的表情。

路潔可能是哭累了、困了，也可能是情緒實在糟糕，她緩緩將頭埋在了膝蓋處。

趁著這個空擋，白靈像一道影子一樣輕盈的從台階上跳躍過去，在路潔的身後站定。她小心翼翼的將盒飯打開，筷子也擺好，用紙巾包裹好放置在盒飯的蓋子上。

一切準備完畢，她再輕手輕腳的將東西都擺在了路潔身邊。隨後自己快步向上兩步，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個轉角，白靈也坐了下來。

作為一名專業法醫，在學校內學習的內容八門的，各個類型都有所涉及。尤其是在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犯罪學進修的那三年時光，心理學也是自己的必修課之一。

白靈想要藉助自己的專業知識，幫助眼前這個深陷痛苦中的女孩。

「她不該這樣自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