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傳說中的御犬

聲音低微。

卻在空蕩蕩的未央宮內飄蕩，清楚地傳入了魏忠賢的耳朵里。

然後。

兩人就這麼隔著九層玉階。

你看我，我看你。

一秒。

兩秒。

三秒。

「呵呵呵～～～」

魏忠賢突然笑了。

笑的兩點高聳的顴骨在自己的一張老臉上清晰的凸現出來。

「皇上。」

「老奴已經活了九十九歲了。」

「這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你用這種手段給老奴立下馬威……」

「呵呵呵～～～」

「雖然有些新奇，但是絕對無任何效果。」

夏贏起初聽得不明不白，眉頭一點點緊皺起來。

不過。

等魏忠賢把話說完后，他一下子怒了。

直接罵道：

「你說啥？」

「你說朕在給你立下馬威？？」

「我丟你老母哦～～～」

語氣一頓，他語速更快的罵道：

「朕今天好心好意叫你來，甚至還不惜起了一個大早。」

「結果你這老東西倒好，見了朕不僅不跪下請安，還直接倒打一把。」

「我糙！」

在音調極速飆升至最高點后。

一陣嘩啦啦的清脆聲響立刻響起。

竟是夏贏將手中的大海碗直接砸在了地上。

一下子摔了個稀巴爛。

碎片四濺。

這一聲響。

在空蕩蕩的未央宮內顯得極為刺耳。

同時把毫無準備的魏忠賢著實嚇了一跳。

哪裡會想到眼前的小皇帝一見面就甩碗！

當然了。

甩碗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這一幕。

讓魏忠賢的腦子裡一下子想起了「摔杯為號」這一典故。

自動認為這是夏贏給出的某種暗號。

畢竟。

關於慈禧之死的詳細過程雖然他並不知情，但也在事後通過各種渠道，隱隱打探到了一些。

知道當日。

似乎是夏贏拉攏了一群宮中男優，暴起發難。

這才把在宮中威風了幾十年的慈禧給撂倒了。

雖然在來之前的路上。

他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但是。

猜到跟親眼看到終究是有不同的。

不過很快。

他就放下心來。

因為通過自己強大的靈覺確定了四周黑暗中並沒有潛伏任何人手。

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

隨魏忠賢而來。

隱身於未央宮門外的三千閹人殺手也被那突然響起的碗碎聲嚇了一大跳。

以為是九千歲遭受了埋伏！

他們第一時間抄起手中的兵器往殿門裡沖。

想要救援保護。

如果不是其中有包括「十常侍」在內的一群耳聰目明的高手連忙提醒喝止。

他們就差一點出盡洋相了！！

更會讓天下人知道。

活了九十九歲的堂堂九千歲竟然被九歲皇帝的一個碗給嚇住了。

畫面回到未央宮內。

「皇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魏忠賢負手立於殿中央，額頭上青筋迸現。

那微微顫動的耳朵。

代表他已經清楚捕捉到了殿外的動靜。

「什麼意思？？」

「朕已經把這個碗都摔了，你說什麼意思？」

「當然是不吃了唄！！」

夏贏騰地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說出的話竟是讓已經準備發怒的魏忠賢一下子無言以對。

下一秒。

夏贏昂首挺胸，一鼓作氣的說道：

「魏忠賢，朕告訴你。」

「朕其實一點都不喜歡你。」

「不過。」

「看在你還是一個人才的份上，這才通知海大富把你叫過來見上一面。」

「廢話朕也不多說了。」

「現在的情況是，朕已經有了左右護法，就只差一條聽話的狗了！」

「如果你願意。」

「就立刻跪下，給朕汪汪叫兩聲。」

「這樣一來。」

「你就是傳說中的御犬了！」

「以後。」

「只要朕有一口熱飯吃，就必定有你的一口熱乎屎。」

舔了舔嘴唇。

夏贏一邊擰身側轉，一邊將雙目定在了魏忠賢身上。

語重心長的說道：

「魏忠賢，你要知道，你終究是一個閹人。」

「你也許可以風光一時，但不見得可以風光一世。」

「現在。」

「朕已經把自己的大腿露出來了。」

「至於到底抱不抱，就看你自己了。」

「不過。」

「你得記住，機會只有一次！」

「一旦出了這張門。」

「就再也沒有這個事了。」

一番話說的是霸氣側漏，振聾發聵。

在大殿內久久不消。

渾然不在乎魏忠賢臉上的殺氣已經凝若實質般的溢了出來……

死寂。

死寂！

偌大的未央宮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那九階玉台下。

魏忠賢削瘦的身軀在不住顫慄。

如果現場有熟悉他的人，就會知道，這代表著他已經來到了暴怒的邊緣。

而這一切的導火索。

就是……

高台上的夏贏。

閹人！

對於一名身體有殘缺的太監來說，最深惡痛絕的事情莫過於被人當面稱作閹人。

因為。

這是他們的痛腳。

是他們的逆鱗。

可是今天。

那不過四尺的小皇帝，卻是囂張直呼。

而且說閹人也就罷了，更大言不慚的要讓他魏忠賢做狗。

還美其名曰「御犬」！

其實。

對於一名敢狠下心割掉自己的小香腸、入宮當太監的人來說。

早就做好了給人當狗的心理準備。

他魏忠賢這一輩子，也早已給無數人當過狗了。

不過時至今日。

已經躋身九千歲的他哪怕還是一條狗。

也是一條挑人的狗！

而不是一條被人挑的狗！

眼前的九歲小兒，是萬萬沒有做他主人的資格的！！

一羞再羞，簡直不可饒恕。

想到這裡。

魏忠賢慢慢的舉起了手。

那一隻枯瘦如雞爪的手掌中頓時冒出滾滾黑霧。

煞是邪詭。

就連周圍的氣溫也一下子冷卻下去了無數度。

那九階玉台之上。

夏贏將魏忠賢的神情動作盡收眼底。

心中沒有絲毫的害怕。

反而嘴角上揚，勾勒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因為。

他篤定魏忠賢不會出手。

或者說。

哪怕魏忠賢真的出手了，他也可以用那一份「大禮」，讓對方立刻收手，俯首稱臣。

甚至是直接跪倒在自己面前。

學狗兒一樣汪汪叫……

用21世紀的話來說。

魏忠賢就是一個地痞無賴！

不僅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曾親手賣掉了自己身在襁褓中的女兒。

可謂人渣中的人渣！

更是在一次輸了個精光后，因為實在氣不過，就這麼直接一刀割掉了自己的卵子，一了百了的進宮當太監去了。

自此。

他也開始了自己傳奇的一生！

入宮之後。

魏忠賢左右逢源，步步為贏。

很快就得到先皇的寵幸與信任，直至權傾朝野。

那個時候。

不僅無數官員擠破頭要拜他為義父，好成為閹黨的一份子。

還為了討好他。

在全國各地掀起了一股聲勢浩蕩的建造「魏忠賢」生祠的運動。

可謂從上到下，「魏」氣蓬勃。

在這種背景下。

哪怕是當時已經紅得發紫的東宮太后呂雉和西宮太后慈禧在宮中見了魏忠賢，也只得恭敬的低下頭，叫上一句魏公公。

不過這一切。

在先皇薨后。

就全都不復存在了。

俗話說得好。

別人當時愛你有多狂熱，以後就會踩你有多狠。

或許是明白這個道理。

魏忠賢直接壯士斷腕。

主動卸去了所有的虛名與實權，只保留了一個內務總管的空頭銜。

每日就這麼蜷縮在宮內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虛晃度日。

這一切。

充分體現出了魏忠賢的政治智慧。

懂得時不待我時，需隱忍低調。

更是為了讓其他想要上位的人去台前爭個你死我活，徹底忘卻自己。

但是現在。

隨著慈禧之死。

宮內原本三分天下的平衡局面被徹底打破。

如日中天的東宮太后呂雉怎麼可能容忍卧榻之側還有他人鼾睡了？

更別說她與魏忠賢之間早就不共戴天，水火不容……

把這一切在腦中過了一遍。

夏贏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深邃了。

暗想你魏忠賢打死也想不到，老子會比你爸爸媽媽更加了解你。

看到夏贏笑了。

魏忠賢也笑了。

不過。

是獰笑！

「皇上。」

「不得不承認，相比之前的其他小皇帝，你的確優秀的無以復加。」

「不過。」

「皇上如果是想像對付慈禧太后一樣，輕鬆的搞定咱家……」

「呵呵呵～～～」

「那就大錯特錯了！」

魏忠賢一字一句的說道：

「咱家這一次之所以會過來。」

「其實就是想當面看一看皇上的能耐。」

「甚至一度動了收為己用的心思。」

「可是皇上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咱家的底線，犯了咱家的大忌。」

「所以。」

「皇上只能非死不可了。」

最後一句話。

完全是咬牙切齒出口。

夏贏聞言扣了扣耳朵眼，直接撇嘴說道：

「你特么的說了這麼多，就是打算出手殺朕了唄？」

「對！就是要殺了你！」

「不過皇上放心，咱家不會親自動手的。」

「因為。」

「咱家如果親手殺了你，就會背負上弒君之名，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

話鋒一轉。

魏忠賢陰陰的笑道：

「咱家可以將你交由呂後去處置。」

「你殺死慈禧太后之事，證據確鑿，註定死路一條。」

「而且這樣一來。」

「咱家說不定還可以順道與呂后修補一下關係。」

「大不了咱家以後多忍一忍，讓她做大，自己做小了。」

「哈哈哈～～～」

聽完。

夏贏直接一個轉身。

坐到了龍椅上。

然後。

他注視著魏忠賢說道：

「你這老東西當真是老謀深算了。」

「不過。」

「你信不信。」

「只要你和朕真的一起到了那東宮。」

「呂后不僅不會殺朕，反而會第一時殺掉你了。」

「哼！皇上，你以為咱家是三歲小兒嘛，會被你三兩句話隨便嚇唬住？」

魏忠賢兩眼翻白，滿是不屑。

臉上只差沒刻上「傲嬌」兩字了。

見此一幕。

夏贏不由得好氣又好笑。

「挑！」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既然如此。」

「那朕也不裝，直接攤牌了。」

「你且聽好了。」

「讓朕告訴你呂後為什麼會一定殺死你！」

「因為。」

「呂后馬上就要垂簾聽政了。」

「為了維護大後方的穩定，她怎麼會允許你這一隻老閹狗還活著！」

「你說什麼！！」

魏忠賢一下子如遭雷殛，滿臉震驚。

「不可能，不可能的……」

「還有。」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這九歲小兒如何能夠得知！！」

他不停的自言自語。

完全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夏贏得意一笑。

「道理很簡單！」

「因為這件事，就是朕主動向呂后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