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黎明的遭遇,太陽、大人和女孩兒
()殘留的最後一絲黑暗,東躲xīzang地到處亂竄著。它知道自己不可避免地要被扼殺的命運,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勇氣,催使它想挑戰一下,或者是挑戰自己、或者是挑戰太陽。它不奢求永久地存在下去,也並非只是想苟活一時,只是出於一種原始的、本能的反抗。
它在展示這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勇氣時,並沒有得到任何同伴的見證,但這都無所謂。它沒有進行任何的祈禱或是詛咒,思想牽引著它的身體義無反顧地出現在了太陽面前,在不到剎那的時間裡,它便消失了。
就這麼簡單、這麼乾脆,它甚至沒有看清太陽的模樣,和億萬年來一樣,只是隱隱感覺到一陣溫暖,是和寒冷一樣可怕的溫暖,接著它便粉身碎骨了,起碼在這個漫長的白晝,它是不會再出現了。但它的思想未死,jīng神未死,靈魂未死。還有一點,它居然在臨消亡的瞬間想到:下次可以躲在一棵樹或者一個岩石背後看rì出,或許初升的太陽對自己可能是友好的。
太陽已經完全跳出了地平線,它的笑容也燦爛到了極致。這個擾人美夢、逼人起床的傢伙,能夠輕易毀掉一個人的懶覺,但居然沒叫醒雨晨一行。太陽也看到了這不太合乎常理的一幕,有意將更多的陽光聚集到了他們身上,但效果並不理想。
太陽較勁兒似地盯著他們仨,完全沒了普照眾生、光蔭萬物的樣子。此時的它更像是一個自命不凡的魔鬼,既然是魔鬼就要做點瘋狂的事。更多的陽光刺破了大氣層,照shè到了這片大地上,烘烤的感覺讓生靈難以忍受,怨聲直指蒼穹。
偉大的太陽並不理會這些抱怨,也並不把平時慈眉善目的自己變得如此凶神惡煞當回事兒,它繼續高傲地shè陽光。有些可憐的枯枝、殘葉已經冒煙燃燒起來,這使得生靈恐懼起來,抱怨的指責轉變成了求生的哀求。
雨晨突然坐了起來,這讓太陽欣喜不已,但他只投給太陽一個奇怪的眼神,便躺下繼續著自己的睡眠了。這羞辱xìng的一瞥讓太陽難以忍受,它咆哮著準備投shè更多懲罰xìng的陽光。
「砰」,它感覺腦袋遭到了重重的一擊。它鬱悶地轉過醜惡的嘴臉,準備好好臭罵這個施暴者。當它看到這個施暴者時,它的表情立刻凝固了,它沒想到這個施暴者正是它的主,更是萬物眾生的主,它的怒氣衝天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
太陽結結巴巴地並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主揮起大棒制止它說道:「噓,不用解釋,如果你不想再挨一棒子的話,就趕快走,不要停下腳步,這是你的職責,記住,這是你的職責。」說完主便拎起棒子注視著太陽慢慢離去,無意中棒子又打到了太陽,主歉意地一笑,消失在了無邊的蒼穹中。
太陽似乎恢復了正常,它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覺得該繼續履行職責了。它把略帶不屑的歉意投向了那片大地,尤其是雨晨一行,然後開始在蒼穹中繼續緩緩移動著,背後傳來了眾生的無限感激之聲,獻給它們心中的主。
剛剛反常的情形,讓正在朝雨晨他們走來的一行人頗感緊張,這種不自然的異常甚至使領頭的人從馬上跌落了下來,他倉皇地來回躲藏著,直至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大人,沒事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傳到了他驚魂未定的身體里,他探頭看去,在確認已經無事後,便從那年輕女子的背後一躍跳了出來。舒緩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后,他瞟見了那個女子正投向自己的微笑,他慢慢地往後退了幾步,像是有意在躲避這種善意的表達。
「啪」的一聲,細長的皮鞭抽到了女子稚嫩的臉上,她頓時感到火辣辣的疼痛燃燒到全身,眼淚都流了出來,但她不敢出聲響。「到了皇宮裡再這麼多嘴,可不是挨鞭子那麼簡單了!」大人連不屑的眼光都懶得投出,說完便朝他的坐騎走去。
「你,我,馬。」大人瞟了一眼旁邊拿戰刀的士兵,士兵立刻心領神會般小跑至大人身邊,然後背向大人,「噗通」一聲跪倒在馬前。大人提了提褲子(估計剛才嚇得褲子都快掉了),便抬腳踩到了士兵的肩膀上,大人並沒有順著往上爬,而是等著士兵慢慢地站起身子,將他頂到馬背上。
士兵艱難地完成了這一組動作,最後頭還挨了大人的腳後跟一下。「對,對,對不起大人,您的腳沒事吧,我該死,我該死!」士兵惶恐地責備著自己,大人並不知道生了什麼事,只是隨口說道:「我沒事,以後多注意點啊,走!」士兵為表感謝,深深地向大人鞠了一躬,就在他低頭的瞬間,可以看出他並不快樂甚至有點憤怒的神情。
士兵回到了隊伍中,整個隊伍也重新邁開了步伐。這是一個很長的隊列,前面是兩排十個士兵,大人騎著馬緊隨其後,後邊是一個長方形的隊列,四周有近百個士兵跟隨,包圍著二十個年輕女子。他們的目的地也是雨都,而且是皇宮之內。
一串輕重平穩的呼嚕聲傳來,在這個寂靜的早上飄飄蕩蕩著。「嘿,貓頭鷹也會打呼嚕啊,有意思,拿過來瞧瞧。」大人在馬上翹著二郎腿說道。一個士兵迅跑過去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小白,滿臉堆笑地來到大人面前仰視著大人,雙手把小白舉到了他的眼前。
「嘿嘿,這貓頭鷹…」大人的一個眼神攔住了士兵的話,士兵向後退了幾步,準備接受隨時可能到來的懲罰。「你笑什麼,有那麼好笑嗎?」說著擺了擺手示意他趕快從自己眼前消失,士兵知趣地把貓頭鷹交給已經在旁邊等候的另一個士兵,便趕緊逃離這個現場。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人傻笑著盯著小白,「有意思,有意思。」這錯亂著節奏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刺激到了正在睡夢中小白,它抽搐了一下身體,像是要趕走這些令它噁心的聲音。
「啪,啪,啪…」這個節奏讓小白稍微感覺到了一點舒適,但隨即疼痛的感覺蓋過了一切。「誰?」小白睜開了眼,兇惡地看著周圍。士兵驚恐地將它拋了出去,恰巧砸到了大人的懷裡,大人抬起剛剛打過它的手,把它拎了起來,剛要扔出去,只聽小白又怒斥道:「你想幹嘛,快放我下來,看你那傻樣。」
大人張著嘴獃獃地看著這個會說話的貓頭鷹,不自覺地鬆開了手,小白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哎呦,我的屁股。」小白痛苦地揉著屁股說道。「大,大人,它就是一隻貓頭鷹,沒,沒什麼可怕的。」一個士兵提醒道。大人剛才短路的神經,又重新組接到了一起,他認真地想了一下,覺得這個士兵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便恢復了平靜說道:「呵,呵呵,有意思,有意思,又會打呼嚕又會說話的貓頭鷹,好,你是我的了。去!」
「誰是你的啊,你這個變…」小白的話還未說完,四把長刀便架到了脖子上,隨即它便被帶到了大人面前。「大,大人,你是叫大人吧,你好,那什麼,我以為這是做夢呢,真不好意思冒犯了你。咱們有事好商量,別舞刀耍槍的,我怕傷及無辜。如果沒別的事的話,就放我走吧,我謝謝你,真誠的謝謝你。」小白激動地說道,到最後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令小白噁心的笑聲又從這個大人的嘴裡傳來。「鬥雞眼兒,啊妙,啊妙妙,哎呀我的天吶,簡直是絕種極品啊,我要了,我要定了。」大人激動異常地說道。小白聽此,幼小的心靈在瞬間便崩潰了,它看著那些已經在準備將自己打包的士兵,簡直是絕望到了極點。「哎呀,我去,還會哭,我就要這種!」大人那噁心的聲音又飄了過來。
它的腦袋耷拉了下來,集中到一處的視線捕捉到了躺在一邊的雨晨,它使勁兒喊叫著,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瞎吵吵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了啊,有病!」靈靈怒氣衝天地說道。小白瞬間覺得生活又有了希望,便耐心地期待著接下來生的事。大人循著望去,看到那兒確實躺著一個人,便不屑地說道:「怎麼著,有意見,不服?」
接下來是十幾秒鐘的空白時間,這讓大人很是不爽,可突然靈靈說道:「服什麼啊,扶牆?伏地?服你?哼,你還嫩點。」大人愣住了,還沒有誰這麼說過自己,他剛要去反駁,靈靈接著說道:「小白,小白?是不是你啊,別說了,我一猜就知道是你,我是上輩子欠你了,還是怎麼著,我告訴你…」大人實在忍無可忍了,怒斥道:「你閉嘴,一個下等人,有什麼資格說這麼多抱怨的話,我jǐng告你…」旁邊一個士兵拽了拽他的衣襟說道:「大人,我怎麼感覺不是躺著的那個人在說話,這裡應該好友其他人。」大人不以為然地說:「哪還有其他人,聲音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那兒就一個人,一個低等人,懂嗎?」他隨即轉向雨晨躺的方向,準備繼續他的責罵。
「嘿,我這牛脾氣。」靈靈生氣地坐了起來,眼前的景象讓它有點小震驚,它掃視著這個隊伍,不由地心生恐懼。「小白?」它脫口而出,它看到那個傻傻的鬥雞眼兒小白,正被裝進一個籠子。「什麼小白、小黑的,你別以為你會腹語我就怕你了。去,把他抓起來。」幾個士兵小跑過來,架起了正在熟睡的雨晨。
靈靈意識到他們看不到自己,心裡的恐懼隨即減少了一大半。它立刻飛到了那個大人背後,抬起憤怒地小手重重地敲向了他的頭。「啊,誰打的我,誰這麼大膽子?」大人揉搓著腦袋,掃視著周圍,眾士兵都閉口搖頭,表示不知道。那幾個架著雨晨的士兵也停住了腳步,跟隨者眾人搖著頭。「啊,誰,誰?」一個小紅手印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撫摸著頭又撫摸著臉,緊張地四下張望著。
靈靈笑出了聲,在他的周圍來回飄蕩著。大人能感到這個笑聲離他很近,他恐懼了。「我的大人,害怕了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大人尖叫一聲從馬上跌落了下來。士兵們也都嚇傻了,沒有人敢去扶起大人。那幾個架著雨晨的士兵,齊刷刷地看著他,想擺脫掉他,卻怎麼也推不開他,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準備把小白打包的士兵,也都停了下來,看著這個傻傻的鬥雞眼兒,同時窺伺著周圍的局勢。那些女子竟然接二連三地笑了起來,並沒有些許害怕的感覺。
「哎呀,我又去!你這是幹嘛呢,自殘?我的小心臟可受不了。」靈靈嘲諷般地說道。大人竟然站了起來,雖然他的腿還在不停地抖動,接著他熟練地跪倒在地,顫抖著嘴說道:「您,您是大人,我是小人,放過我吧,我可以讓我叔叔給你很多錢,也可以讓你大官,當大官,只要你放了我。」他的視線在空中浮躁地來回飄蕩著,,突然落到了他的手下和那些女子身上,他接著說道:「放我自己就行,這些士兵可以當你的奴僕,那些女人都也能給你,你看她們多年輕,多有活力!」「奴僕?女人?給我…不要不要,我只要那個人和那隻死貓頭鷹。」大人眼前一亮,覺得談判馬上就要達成,便說道:「這哪兒行啊,您說您放了我,這是多大的恩惠啊,所以我一定得報答您,這些都是下等人,要多少有多少。」靈靈疑惑地說道:「真的嗎?」大人急切地說道:「真的真的,必須是真的,請允許我再提一個請求,放我走的時候,能不能把那個畜生也給我,就是那匹馬。」
靈靈有點猶豫地說道:「這個?」「這個不行!」大人剛想趁熱打鐵地繼續哀求,卻被伸著懶腰的雨晨打斷了,那幾個士兵也脫離了剛才那無形的束縛。「誰說不行啊?」大人生氣地循著聲音看去。雨晨掃視了一下周圍的情形,並沒有看那個大人,他隨口說道:「我!」說著便走向了已經半個身子在籠子里的小白。大人剛要說話,卻被靈靈的聲音打斷了:「雨晨大哥,你終於醒了,不然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又奴僕,又女人的,搞不懂。」大人有癱坐在了地上,他沒想到這個他口中的下等人竟然是他口中的大人的大哥,這可真是活見鬼了。
「不好意思啊,睡的太死了。」雨晨一邊說著一邊抱起了已半昏迷的小白,接著對靈靈說道:「交給你了靈兒。」靈靈一撇嘴說道:「好吧,這個死貓頭鷹!」雨晨笑了一下,掃視著眾人,朝那個大人走去。
大人倒退了幾步,將恐懼的目光投給雨晨。「我感覺是我害怕才對啊。」雨晨冷笑一聲說道。「我錯了,錯了,不要殺我。」大人怯懦地說道。「錯了?哼,我不太同意你剛才的建議,就是把這些士兵和女孩兒都送給一個小jīng靈,而且你說他們是下等人,我也不太贊同。」雨晨微笑著接著說道:「這樣吧,大人,你把這些女孩兒都放了,這些士兵你帶走,我們就當什麼也沒什麼過,怎麼樣?」大人迫不及待地說道:「好好好,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切聽從您的安排。」說著便站了起來,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現在是兩個生命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搞**啊,你能不能不要鬥雞眼兒啊,貓頭鷹大哥!」靈靈鬱悶地說道。小白驚魂未定地說道:「你以為我想啊,太嚇人了,你是看到他那副醜惡的嘴臉啊。你看你看,就是他,就那個噁心的傢伙。」「你真是我大哥,你都把眼睛閉上了,我還看什麼啊。」靈靈繼續鬱悶地說道。小白深吸一口氣說道:「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種人了。」說著身體又哆嗦了起來。
雨晨轉身走向小白,一個期待的眼光投來,使他的腳步變緩了。那是剛才挨了大人一鞭子的女子投來的,眼光里含著話語,但雨晨聽不到。他停住了腳步,望著那個女孩,他沒有朝她走去。他想象著這個女孩的名字、年齡、愛好以及她的生活,眼前竟然出現了她的影像,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你好。」雨晨先說道。那個女孩望了望周圍,確信這個聲音的對象是自己,她下意識地想到,這個在她耳邊低語的人絕對會腹語,因為隔著一百多米的距離,中間雜七雜八的還有好多人,而且她沒有看到他開口。
「你好。」女孩試探xìng地說道,這個聲音通過影像傳達給了雨晨。兩個陌生人開始了一段平常的卻很關鍵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