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柳貴妃
冷宮地牢
關押於此的柳雯曄,不見了。
牢房內,空空如也。
碧春萬分驚訝,她抓緊欄杆張望向里側,焦灼道:「主子這是被帶去哪裡了……一定是皇后乾的好事!」
南歌檢查牢房的門鎖,是鎖上的,且沒有被撬痕迹,但裡面的人,卻不見了。
南歌示意北堂淵,北堂淵掃了眼完好無損的門鎖,問向一側驚慌失措的獄卒道:「鑰匙呢?把門打開。」
獄卒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串鑰匙,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額上冒出一層汗珠,臉色煞白道:「……大……大人,鑰匙丟了。」
北堂淵蹙起眉心,瞥了對方一眼,旋即拔出腰間的刀,直接劈斷門鎖。
南歌率先走進去,打量了一圈牢房。
在靠近牆角的上方,有一扇小窗用於通風,只有巴掌大小。
別說一個大活人了,換成粗壯之人,怕是連一隻手都伸不出去。
北堂淵看向顫抖著身體的獄卒,拽過對方衣領問道:「這怎麼回事?人呢?鑰匙呢?」
獄卒乾咽下口水,苦咧一張嘴:「小的不知道啊,也沒看到有人進出過這裡。」
他滾動著喉嚨,驚恐道,「該不會……憑空消失了吧……這冷宮內,最近本來就不幹凈,什麼鬼東西都有。」
北堂淵看了眼對方,鬆開他的衣領,又問道:「牢房鑰匙,都是你保管?」
獄卒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道:「這裡很少有人來,就我一個看門的。
我也不是一直守在這裡,有時候鑰匙就放在公用屋子裡。」
獄卒說話的聲音減弱,吞吐道,「其實……柳貴妃牢房的鑰匙,早就丟了。
但我瞧她一個瘋子,還被好好地鎖在裡面,也無人問津,就沒……沒敢上報。」
北堂淵攏起眉心,心底一沉,餘光掃向碧春。
只見那位婢女立在門前,單手扶著欄杆,憂心忡忡。
北堂淵撓撓額角,沖獄卒揮了下手道:「你走吧。」
「哎!」獄卒如臨大赦,快步離開。
南歌見狀,疑惑地看了眼北堂淵,低聲問道:「誰知道他有沒有說謊,你就把人放走了?」
「之前我來這裡救你的時候,地牢內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看他膽小怕事的樣子,不似說謊。」
北堂淵回過頭,看向碧春,走到她身前問道,「你應該知道文錦吧?」
碧春微愣,點頭道:「嗯。之前常來主子宮裡。」
「那你覺得,柳貴妃對文錦的態度如何?」北堂淵沉吟片刻,索性直言道,「我的意思是,柳貴妃和文錦間,存不存在愛慕關係。」
碧春詫異地看向北堂淵,神情變了變,她抿著下唇,似在考慮什麼。
北堂淵沒等對方回話,又試探問道:「剛才為難你的那個宮女,據說是皇後宮里的人,你認識她嗎?」
碧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隱忍地蹙了下眉心,仿若下定決心般,含著期許的目光看向北堂淵和南歌,突然跪了下去,叩首道:「請兩位大人,為我家娘娘做主!」
碧春的行為,驚到了北堂淵和南歌。
北堂淵看了眼周圍,確認無人後,輕聲道:「你說吧,我們來此,就是為查明真相的。」
碧春濕了眼眶,擦拭眼角的淚光道:「我們娘娘雖然和文錦交好,卻不是你們想得那種關係。
文錦她……她其實是個姑娘。」
北堂淵和南歌互望一眼后,沒有說話,紛紛看向碧春。
碧春垂著頭,繼續道:「娘娘的確很賞識文錦,但也只是因為對方的花藝。
後來,娘娘無意中發現了文錦的秘密,知道對方是女兒家。
文錦這才和娘娘說了實話,她進宮,是為了能多些機會,與蕭野侍衛見面。」
碧春嘆了口氣,「娘娘她是個好人,知道文錦和蕭野二人情投意合,也在暗中幫他們,等時機成熟,希望他們能有個好結果。
可誰知,世事多變。
這宮裡面人多嘴雜,又是些聽風就是雨,便能造謠言的人。
有宮人見到我家娘娘和文錦走得近,就開始傳閑話。
後來,見到她和蕭侍衛閑談幾句,又傳出了風言風語。
這一來二去,也不知怎麼回事,那天我家娘娘就迷迷糊糊地與蕭侍衛躺在了一張床上。
再之後,皇后就帶著皇上來了,恰好撞見這一幕。
皇上大怒,不分青紅皂白就把蕭侍衛處死,將我家娘娘打入了冷宮。」
碧春吸了吸鼻子,「我侍奉娘娘這麼久,清楚她的為人,也知道她不會做出這種事。
況且,她都擬好了媒書,想認文錦為乾妹妹,還她一個正名,替她和蕭侍衛向皇上那求個情,給一份良緣。」
南歌心生疑惑,追問道:「你家娘娘被打入冷宮后,有沒有與你說,這究竟怎麼回事?」
碧春紅著眼搖了搖頭:「娘娘被帶走後,我沒有與她在一起,聽候管事太監的處置。
直到娘娘瘋了后,我才被送來這裡。」中文網
碧春輕咬唇瓣,憤恨道,「我想,一定是皇后乾的!是她教唆身旁的寧泉,誣陷我家娘娘。」
「有憑證嗎?」北堂淵問道。
碧春搖了搖頭,有些無能為力,但卻篤定道:「哪有這麼巧的事!寧泉來宮裡送東西,就碰到娘娘和蕭野的事,隨後,皇后就帶著皇上來捉女干。」
碧春的情緒頗為激動,緩了片刻后,才冷靜下來,繼續敘說,「在出事之前,我記得有一次娘娘去皇後宮里請安,回來時,臉色便十分難看,一直悶悶不樂,像有心事似的。
我問她這是怎麼了,她也沒有與我說。
從那以後,娘娘就夜不成眠,沒過多久,便出了她和蕭侍衛的事。」
南歌蹙眉問道:「這件事發生后,文錦在做什麼?」
碧春搖頭,惋惜道:「據我所知,她在暗中調查真相,可誰知,沒過多久,她也遇害……」
北堂淵突然冒出一句話,對南歌道:「很像……如法炮製。」
碧春沒聽懂北堂淵的話,疑惑地打量了幾眼北堂淵。
南歌倒是能領會北堂淵的意思,他在說先皇后和爹之間的事。
誣陷柳貴妃和蕭野的手法,如出一轍,均是***。
這觸了天子最大的霉頭,能從中得利的人,便是萬幽瑩。
但南歌想不通,萬幽瑩如今已是後宮之主,就算再嫉妒得聖上恩寵的柳雯曄,也不至於做到這般絕吧。
況且,柳貴妃並不是那種愛張揚的人,與皇后之間,也沒有不和傳聞。
南歌看向碧春,思考了一番她的話后,捕捉到一個重要信息。
柳貴妃去給皇后請安的那一天,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夜不成眠。
碧春抽泣著,癱坐在陰潮的地面,無力地望向牢房,又哽咽道:「我家娘娘,這是被誰帶走了……」
南歌的視線,無意中撞見牢房牆角處的一道光亮,她快步走過去,發現了一把鑰匙。
南歌頗為意外,彎腰撿了起來,示意北堂淵道:「莫不是牢房的鑰匙?」
說話間,南歌已經走到牢門前,試了試鑰匙和門鎖是否匹配。
「的確是牢門鑰匙。」南歌輕聲道。
她的話音剛落,一側的碧春臉色煞白,忙慌張起來:「難道我家娘娘,真被鬼魂帶走了……」
「什麼鬼魂啊。」南歌無奈地看了眼對方。
她拔出鑰匙,遞給北堂淵道,「你怎麼看柳貴妃失蹤的事?人不見了,離開時,還把牢房上了鎖。
而這牢房的鑰匙,卻出現在牢房內的牆角。」
北堂淵指了下牆上的那扇小窗道:「兩種可能,這枚鑰匙,是被人從外面,通過那扇小窗扔進來的。」
北堂淵又舉起手中鑰匙,順著牢房的欄杆縫隙,扔回到南歌發現鑰匙的地方道,「另一種可能,人出來后,將門上鎖,再把鑰匙扔回去。」
碧春張了張嘴巴,適才反應過來,訝然道:「為何要這麼做?」
「我猜,是為了營造鬼魂一說吧。」北堂淵看向碧春道,「你家娘娘,也許不是被人帶走了,而是自己走出去的。」
碧春詫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可她已經瘋了……她怎麼會有鑰匙呢?」
「這就要問她自己了。」北堂淵看向南歌,快速道,「走,去找人。」
話音剛落,北堂淵和南歌便匆忙離開…………
北堂淵的步子很急,他邊走邊問向南歌:「如果你是柳貴妃,會逃去哪裡?」
南歌想了想道:「可能會去找皇上,傾訴自己的冤屈。」
北堂淵點了下頭,往御書房走去。
還沒走多遠,前方便傳來了嘈雜聲。
南歌快速跟上北堂淵的步子,只見幾個宮人和侍衛不知在看什麼,竊竊私語著。
北堂淵走近幾步,撥開人群,便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是柳雯曄!
柳雯曄腹部中刀,抽搐著,全身都是血。
「呵!哪裡來的奴才!公然擅闖御前重地!」身著侍衛服的人往前一步,怒斥向披頭散髮的柳雯曄道。
這幾個侍衛中,北堂淵看到了武陵溪。
武陵溪手中握刀,刀上有血跡。
很明顯,傷柳雯曄的人,是武陵溪。
南歌快速推開看熱鬧的人,她忙扶起柳雯曄,驚覺對方傷勢頗重,快不行了。
待到看清柳雯曄的臉時,武陵溪有些無措地收回自己的刀,驚訝道:「柳……柳貴妃?!」
柳雯曄的眼神渙散,南歌知道,已經救不了了。
此時,正值彌留之際的柳雯曄,突然抓緊南歌的胳膊,張了張嘴,試圖想說些什麼。
南歌俯低身子,側耳傾聽。
柳雯曄沒力氣說話,她用盡最後一口氣,抬手指向南歌的腋下,便脫力癱軟,徹底沒了氣息。
南歌微愣,沒明白柳雯曄的意思。
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明所以。
「哎~想不到啊,柳貴妃最後落得這般下場。」
「瘋了吧,做出那種事,還敢來御前放肆。」
「她不是應該在冷宮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誰知道吶。」
「……」
聽著周圍的嘈雜聲,南歌眸色陰沉,掃了眼他們。
冷色面具,加上南歌不笑的眼睛,讓人望而生畏,看熱鬧的宮人們忙紛紛散去。
「這……」武陵溪有些措手不及,他看向已經咽氣的柳雯曄,深吸一口氣道,「北堂大人,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我們正當值,就見披頭散髮的一女子,要闖進御前重地。
誰知道,爭執間,她就撞在我的刀上了……」
武陵溪有些緊張,雖然柳雯曄是罪嬪,但畢竟也曾是皇上的妃子,死在自己手中,著實是個***煩。
北堂淵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咬了咬牙,暗叫一句倒霉,看向武陵溪道:「先把屍體抬走吧。」
武陵溪忙點頭,指揮手下的人將柳雯曄送去後面的斂屍房。
北堂淵看向還在愣神的南歌,彎腰扶她胳膊,將人扶了起來。
「怎麼了?她與你說了什麼?」北堂淵輕聲問道。
南歌搖了搖頭,眼帶困惑道:「沒有,一句話都沒說,但她指我胳膊做什麼?」
南歌狐疑,查看身上的衣服,沒什麼不妥之處。
柳雯曄究竟要告訴自己什麼?
北堂淵呼了口氣,單手叉腰,無奈聳眉道:「柳貴妃死了,又無從查起。」
他看向南歌手上沾染的血漬,帶她去水井前洗乾淨了手。
南歌甩著雙手上的水,看著不遠處來來往往的侍衛道:「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向老皇帝說柳貴妃的事,我們又沒什麼憑證。」
北堂淵活動著手腕,示意南歌隨自己走,他壓低音量道:「再回冷宮地牢,有一個地方,我們應該仔細搜查的。」
南歌沉思片刻,知道北堂淵說的,就是那個關自己的暗房。
北堂淵和南歌回到冷宮時,那名獄卒還蹲在地牢門前,唉聲嘆氣,把柳雯曄給看丟了,他這個獄卒,定是要挨罰的。
獄卒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抱頭怨念起自己來:「你說說你,不好好看著牢房,亂跑什麼。」
獄卒自言自語,又煽了自己一個耳光,急的快哭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掉腦袋也有可能。
北堂淵重咳一聲,站在了獄卒眼前。
獄卒抬頭,看向回來的北堂淵和南歌,忙張皇失措地站了起來,含腰道:「大人,柳貴妃找回來了嗎?」
「沒有,她回不來了。」北堂淵沒有多解釋,朝獄卒揮了下手,讓其跟著他們,重新走進地牢。
「平日柳貴妃的飯菜,都是誰送進來?」北堂淵邊走邊問道。
獄卒老實回話:「都是小的負責送。」
北堂淵又問:「那串鑰匙,除了放在公用屋子內,你會隨身攜帶嗎?」
獄卒點了點頭:「一般每日晌午,我會帶著鑰匙來查一遍各個牢房,順便給柳貴妃送飯。」
獄卒嘆了口氣道,「近來一段日子,也就關著柳貴妃一人,所以小的也就沒太上心,偶爾才會來巡邏。」
「那你帶鑰匙時,柳貴妃近過你的身嗎?」北堂淵停下腳步,歪頭看向獄卒。
他想確認,鑰匙究竟是柳雯曄自己偷的,還是別人交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