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魘禱
焚毀了殭屍。
青雲觀主把躲在屋中的村民都喊了出來,告訴他們行兇的妖怪已被除掉。
眾人聽后千恩萬謝,湊了一堆銅錢和碎銀,想要給兩人當作酬金。
可李長生和青雲觀主卻沒有收,僅是撿了幾枚殘破的銅錢,就讓他們把剩下的收了回去。
隨後,兩人便離開村子,來到了位於南山的青雲觀。
這座道觀坐落于山巔,以青雲觀主的道號來命名,觀內除了青雲觀主和他的小徒弟,還養了一隻性格溫順的鬼物,來處理觀中的日常雜事。..
那是一隻蟲落部族的飛頭獠子,又被稱呼為落頭氏,長相與常人相似,但李長生卻親眼目睹了,它脖子是怎麼蜿蜒曲折,如巨蟒盤旋一般,伸出十幾丈遠,就為了從后廚送上兩杯茶。
「觀主修的是馭鬼道?」
李長生看著青雲觀主的腹部問道。
「不錯……」
青雲觀主也是坦蕩得很,直接說道:
「我修的廟養鬼術,主要就是修六腑,來與小鬼簽訂契約。」
「我把自己六腑讓給它們居住,它們則在我需要的時候,來替我抵擋外界的災難……」
說到這裡,青雲觀主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嘆道:
「不過馭鬼術終是旁門,即便修行到最高深的境界,也不過是個地上陰神。」
「老弟是純陽道的傳人,那麼你修行的肯定是內丹法了?」
李長生輕啜了口茶,道:「沒錯,小弟修鍊的正是祖師傳下的內丹法。」
「好啊。」
青雲觀主感慨道:
「天下修行流派繁多,但要說最正統的修行流派,除了武道之外,就屬你們純陽道的內丹法,還有正一道的鍊氣法了。」
聽到這兒,李長生好奇地問道:「觀主方才說天下修行流派繁多,那觀主可知共有多少流派?能否麻煩觀主詳細講一講?」
這些東西,李長生原先從未聽人講起過。
如今正好在青雲觀主這裡取取經,日後若是遇上那些修行者,心裡也好有個準備。
「那可就有的說了……」
青雲觀主大笑道:
「就拿我們馭鬼道來說,分支如過江之鯽,每個門派的修行之路都不同,我修鍊的廟養鬼法,主要修六腑……」
青雲觀主侃侃而談。
李長生側耳傾聽。
兩人一直談論到了深夜,月上中天之時,才意猶未盡的停下。
李長生從青雲觀主口中,對這個絢爛多彩的修行世界,也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他沒想到修行之路,竟然是如此的瑰麗玄奇,各種流派百花齊放。
馭鬼、豢靈、武道、內丹、鍊氣、卦術、咒法、煉屍、蟲蠱、陰官……
突然,李長生想起一件事,從懷裡掏出一塊麻布碎片放到了桌上。
「觀主,你可認識這東西?」
「這是……」
青雲觀主拿起碎片仔細看了看,臉上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說道:
「我若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煞」的衣物碎片,就是凶神惡煞的那個煞。「
「煞神?」
李長生挑眉道。
「對,這人活一世,從來不會十全十美,總有可能會在不經意間,衝撞了煞。得罪了煞,就得好生去安撫解決,或是破財免災,或是找高人做法。」
「比如惹到飛財煞,這輩子就別想發財了,銀錢之物,這是左手進,右手出,有了積蓄,就會出事,錢花光了,事也解決了,反正一分一毫,你也別想留住。「
「若是沖了弔客煞,那麼不但自己要遭殃,就是家裡養的雞鴨牛羊,也都得陪著一起死。」
「還有傳說中的狐狸煞,若是惹上了這種煞,一輩子都會妖魔纏身,家宅不寧,最後命歸黃泉!「
「而這個……是披麻煞留下的碎片。」
青雲觀主拈起那枚麻布碎片,道:
「披麻煞是極凶極惡之神,常見於嫁娶之時,在劉家鬧事那黃皮子,就是得到了披麻煞褪下的衣物,所以才能掩住身上的妖氣,我本想等雷雨天,引天雷劈了那畜生,沒想到卻被老弟你捷足先登了。」
「只是黃皮子生性狹隘,睚眥必報,你明著殺了那隻黃皮子,它的族人定會找你報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你一定要自己小心提防,莫要著了他們的道。」
翌日清晨。
李長生離開了青雲觀。
沿著山間莎草叢生的小道向山下走去。
可就在他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卻被幾道身影突兀地攔住了去路。
帶頭的是個佝僂老頭,鬚髮皆白,後面跟著幾個枯瘦男子,長相各不相同。
唯一相似的就是那雙黃幽幽的眼睛。
李長生按住蠢蠢欲動的劍匣,輕聲道:「幾位攔住貧道的去路,可是有什麼事嗎?」
「小輩……」
那個佝僂老頭冷笑了幾聲,嘶聲道:「你殺了我族中的後輩,難道就沒想過後果嗎?」
說話間。
一股陰冷的幽風肆虐而來。
李長生被幽風襲中,瞬間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整個人好似傀儡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殺了我的後人,我不會讓你這麼死的那麼痛快……」
老者陰惻惻的聲音響起,身形一閃,就已經來到了李長生身邊。
現出原型后,竟是一隻三尺來長的黃皮子,站起身將近成年男子半身那麼高,身上的皮毛潔白如雪,沒有半點兒雜色。
一雙黃幽幽地眼睛閃著冷光,毫不掩飾心中的狡詐與陰狠。
「……老夫要活剮了你……給我孫兒報仇……」
老黃皮子來到李長生身旁。
嗤!嗤!嗤!
鋒利的爪影如雲翻飛,鮮血四處飛濺,持續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最後。
它猛地一爪洞穿了李長生的胸口,將那顆紅彤彤的心臟掏了出來,塞進嘴裡大嚼特嚼。
「好吃嗎?」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它耳邊響起。
老黃皮子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環望四周。
最後才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那個已經被自己剖心挖肺的人類!!
「這……這怎麼可能?」
老黃皮子愣住了,胸口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忍痛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胸膛已經被剖開。
再看手中被啃食了一半的心臟,它的腦海中驀然升起一股明悟。
原來,
這是我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