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欠你一場婚禮
席遠深站在原地,沉默。
他對父親,幾乎沒有什麼印象。
自從懂事起,他就從周圍人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了父親席淵的「事迹」。
當年席淵要娶的並不是席夫人,而是他的初戀女友,但是這位初戀身世不堪,席家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這樣的女人進門,侮辱席家門風。
因為這個女人,席淵和席家鬧得不可開交,甚至不顧妻兒父母,以死相逼,但是爺爺奶奶鐵了心,就是不鬆口。
席淵為了不辜負婚前的初戀女友,毅然捨棄了家族事業,妻子還有年幼的他,帶著女友私奔。
席淵改名換姓,爺爺苦尋幾年無果之後,從家譜上除了他的名字,把關於他的一切東西都全部銷毀,對外只宣稱席家大少爺意外身亡。
這樣一位不負責任的父親,在自然沒有在他心裡佔據任何位置。@:.
只是席遠深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還能聽到關於父親的消息。
他只是疑惑,為什麼席雲書會知道這麼多。
「雲書,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些消息?」
席雲書後退兩步,靠在斷掉的水泥柱旁點燃了一隻煙。
冷風吹過,黑暗中的紅色香煙忽明忽滅,「悠悠是我養在外面的女人,葉沅抓到她之後,以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為要挾,和我談判,我問他原因,他才說席淵是他的父親!」
當年的事鬧得其家族人盡皆知,席雲書也是從家族長輩的閑言碎語中,知道席家這一段不堪的往事。
「我沒辦法,為了孩子我只能妥協!我挪款給葉沅,用項目給他抗雷……事情發生之後葉沅讓我自首,替他背下黑鍋,我怕,只能躲起來!」
席雲書顫抖,他丟掉燃了一半的香煙,踉蹌著從碎石瓦礫中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好似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他跪在席遠深面前低聲懇求,「哥!你一定要幫我!我老婆不能生育,還害我也壞了身子,失去生育能力,悠悠懷的可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死死攥住席遠深的西裝,彷彿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苦求,「求你了,哥,我求你了!」
席遠深深呼一口氣,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他的手落在席雲書的肩膀上,逐漸用力,「你的女人,現在在哪裡?」
「她在西楓別墅,但是那裡安保相當嚴,根本沒辦法進去。」
葉沅謹慎多疑,別墅里的傭人,管家,保鏢都是調查過背景的,和外人多說一句話都要被調查,根本無從下手。
「那你怎麼知道她是否安全?」
「在後山的涼亭!我買了個高倍望遠鏡,剛好可以看到別墅的三樓的陽台!」
席雲書格外在意這個孩子,每隔半個月就會到後山一趟,確認她是否安全。
夜空昏暗,荒涼的建築工地格外陰冷,可是比起人心,凜冽的寒風,破敗的建築,都顯得沒那麼無足輕重。
「起來吧!」
席雲書猛的抬頭,言語間流露出驚喜,「哥,你……你願意幫我?」
「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但是你要配合我,知道嗎?」
……
驚蟄過後,雨水增多。
席遠深今天回得格外早。
他走到花園,姜殊穿了米白色的毛衣裙,靠在躺椅上,拿著一個速寫本子,用水彩描繪著什麼。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睫毛和髮絲,都泛起一種半透明的柔美光感。
時光在這一刻顯得溫馨柔和。
席遠深眼眶有些濕潤,他慢步走到姜殊身邊,彎下腰環住了她。
懷中的人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今天怎麼這麼早?」
「沒什麼事,早點回來陪你和寶寶。」
最近席遠深早出晚歸,加班熬夜似乎已經成了常態,今天突然這麼早回來,姜殊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
外面鋪天蓋地的新聞和輿論,把席氏推到了風口浪尖。
財務危機,破產,外債,兼并,不論是哪一個字眼看起來都是觸目驚心。
可是席遠深怕她擔心,從未提過隻字片語,她被他保護在薔園,過著歲月靜好的日子。
微風拂過,席遠深的聲音好像也變得飄忽不定。
「小殊,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為了還外債,席遠深不得不賣掉名下的固定資產,包括薔園,還有之前與畫附近的幾棟別墅。
「之前答應你陪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裡?」
席遠深聲音平靜,可是姜殊知道,此刻身後男人的心中,一定是極度悲痛的。
她轉身,環住身後的男人,「你不想讓我留在雲城嗎?」
男人回答得斬釘截鐵,「不想,你不是喜歡米蘭的那棟別墅嗎?要不要去住一陣子?」
「那媽媽呢?」
「水灣別墅早年就在媽媽名下,不會被收回,也不會賣掉。」席遠深抬手,替姜殊理了理碎發,「我已經問過媽媽了,她哪裡都不想去,她尊重我們的選擇。」
姜殊好像預感到什麼,她抬頭對上男人的眼眸,「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席遠深噎了一下,沒說話。
現在的局勢波雲詭譎,葉沅虎視眈眈,席氏岌岌可危,陰謀隱在暗處,他怕沒辦法周全姜殊,更不想讓她懷著孕還擔驚受怕。
姜殊心中好像猜到了什麼,伸手抓住席遠深的袖子,有些顫抖,「席氏破產了,你讓我走,是因為你名下的資產全部都要變賣,是不是?」
薔園,別墅,車產房產,股票外匯,席遠深一個也留不住。
席遠深憐惜地撫摸著姜殊柔順的長發,音色低啞,「小殊,對不起,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有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因為席氏集團的事,原定在一月的婚禮,不得不取消,席遠深的心中,滿是愧疚。
他一直都欠姜殊的,從第一段婚姻開始,他就已經開始虧欠了。
可只直到現在,他也沒辦法給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圓滿。
姜殊雙眸含淚,柔聲說,「我們彼此相愛,現在又有了孩子,婚禮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我在意的是你,留在雲城,你會成為眾矢之的,日子不會那麼好過。」
虎落平陽被犬欺,失去了席氏光環的席遠深,會居無定所,受盡白眼和唾罵。
她怎麼可以,留下席遠深一個人來面對這一切!
姜殊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拉著席遠深的手往二樓卧室的方向走去,「你跟我來。」
主卧里,姜殊坐在梳妝台前,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質感古樸的檀木盒子。
「打開看看。」
席遠深看了姜殊一眼,抬手打開精緻鎖扣,兩枚閃著銀光的鑰匙整齊的擺放在紅絲絨布上,除此之外,還有……
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