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命換命

我是棄嬰，從小在道觀長大，師父是個不著調的瘋婆子。

師父說，我出生那天，全家十八口因我而死，鄉親們不敢留我，將我丟給了她。

每年我過生日都有怪事發生，不是道觀下蛋的雞離奇死亡，就是師父養在後山的牛莫名被掏空了內臟。

最可怕的一次，是那年。

道觀上空黑雲壓城，雷鳴電閃，觀內雞犬不寧。

憑空出現的人臉狐狸對我破口大罵，說要取我賤命。

「該來的，終是來了……」

說罷，師父與人臉狐狸纏鬥，將它斬殺。

狐狸的屍體被埋在院內千年松樹之下，師父讓我跪下，對它喊了一聲姑奶奶。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引來了無數人爭相拜訪，其中不乏權貴商賈，玄門各派，無一不是沖著那隻狐狸來的，妄圖帶走千年內丹。

師父冷著臉，將他們粗魯趕走。

也是這個時候，我知曉了師父的身份。

她是全真清凈派第三十代傳人，因行事瘋癲，為人高傲，得罪過玄門各派。

從那日起，我跟著師父學八卦，醫典符咒，堪輿命理……

萬萬沒想到，一個瘋婆子，竟有這麼多本事。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學得越多，越覺得師父深不可測。

學習之餘，我還跟著師父種地養牛，生活自在。

然而，這一切的平靜，都在我十八歲那年被打破了。

臨近生日，師父把我叫到跟前。

她一改往日的瘋癲模樣，正經的看著我，讓我的一顆心懸了起來。

「清沫，有些事，為師也該告訴你了。」

按照道門的統一排字順序：玄、清、羅、宇、微、海、松……我沒有俗名，道號即是我的名字。

「你父家姓白，你出生便背負了十八條人命，此生註定磨難重重，共要經歷四大劫難。」

「為師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無法護你一生周全……」

師父的樣子，像在與我訣別。

我跪下，哭著讓她不要說了。

什麼劫難，什麼人命，跟我沒有關係，我只想與師父逍遙紅塵，至死方休！

師父笑了，輕撫我的頭，讓我聽她把話說完。

所謂四大劫難，分別是冤魂纏身，萬雷齊響，永劫無間，九九歸一。

十八條人命冤魂，本應取我性命，是師父一直在護持我，讓那些詭異之事轉移結果。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師父說，她為了我，逆了天命，儘管如此，仍舊無法改變我的命格。

接下來，我只能靠自己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我拖延時間！

師父說完，走了出去，我後知後覺的跟著。

只見她停在那棵千年老松的面前，抽出桃木劍，指天大罵。

「你到底長沒長眼？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娃娃，為何要她背負這一切？」

「我玄慧散人一生不羈，不信天，不信命！你要帶她走，我偏不讓！」

雖然不知道師父要做什麼，但我感覺到強烈的不安，大聲阻止。

師父卻畫地為牢，劍指一點，炁體源流之術將我囚禁了。

「好徒兒，為師死後，你記得替我辦一場葬禮。」

「你床頭櫃有四個錦囊，你先打開紅色的，後續按照錦囊交代的做，好好活出個人樣！」

那一刻，我真的慌了。

「師父，你要幹什麼？快停下，停下！」

師父對我深深一笑，隨後轉身，不再看我。

「以吾之血，灌入之魂，以吾之名，度蒼生劫難，乾坤無極，急急如律令！」

剎那間，風起雲湧，電閃雷鳴！

道觀上空，出現了一排排雲彩。

師父手持桃木劍，散著淡淡的金光。

下一秒，她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鮮血噴涌，四處飛濺！精華書閣

埋葬在樹下的屍骨，變成一股白煙，幻化成老婦的形象，騰然升空，隨雲彩而去。

我淚眼模糊，直到身上的禁錮消失，這才衝到師父身邊，抱著她嚎啕大哭。

師父還殘存了一口氣，再次囑咐我大辦喪宴。

此時，道觀上空盤旋了上千隻白鶴與天長嘯，接師父上路。

我抱著師父的屍體，哭了三天三夜，直到有人敲響道觀大門。

來人自稱是師父的朋友，三天前接到電話，匆匆趕來。

見我頹廢的模樣，他開口呵斥道：「你師父以命抵命，替你拖延時間，為你爭取活下去的希望。你如此消沉，對得起她的一片苦心嗎？」

「去，洗把臉，振作起來，好好完成你師父交代的任務，別讓她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這四個字，刺激了我的神經，讓我幡然醒悟。

回到房間，我找到了四個錦囊，分別是紅、藍、黃、紫。

我首先拆開紅色錦囊，裡面是一封信。

信上交代了來人的身份，他叫王福，師父曾經救他一命。他此次前來，接我下山。

師父在信中交代，讓王福散布她的死訊，大擺喪宴，讓我拿著收來的白金下山。

師父一窮二白，除了那柄桃木劍，什麼也沒有留下，她擔心我下山之後身無分文，所以才……

我忍不住落下眼淚，師父為我用心至此，我說什麼也不能辜負她！

信的末尾，還有一個人名，白澤耀。

師父讓我務必在兩年之內找到他，屆時拆開藍色錦囊，方可躲過萬雷齊響之劫。

當我安全度過雷劫，打開黃色錦囊。

至於紫色錦囊，師父在信中千叮萬囑：若非生死攸關，不得拆開！

我強忍淚水，收起錦囊，為師父更衣，整理遺容。

按照吩咐，我停靈七日，供人弔唁。

僅半天時間，道觀就來了幾十人，其中不乏一些當初被師父趕走的人。

他們各個面露譏諷，調侃師父死有餘辜。

我忍無可忍，想將他們趕走，卻被王福拉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