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神女逍遙仙(11)
鳳雲絳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她自己潦草處理過,這一覺睡得極香,夢中總是能聽到些低低的聲音在喚她,只是近了卻什麼都聽不見,忽然耳畔聽到一聲入水聲,她忽然驚醒,下意識坐起來,往一側的泉水中看去。
只見淡菽手中拿著一枝長棍,好似要抓魚。
她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陛下,你這是........」
淡菽沒回頭,語氣很溫柔:「胸口悶痛輕了些,想到你怕是會餓,便想抓條魚上來,你好好待著,一會兒就好。」
話是這麼說,只是這裡真的會有魚嗎?
鳳雲絳摸了摸鼻子,不合時宜地想,陛下還真是一刻都閑不下,若她像他那樣受傷,只怕現在都還在一旁躺著哼唧,可見陛下的恢復能力是真的好。
「刷!」
淡菽穩操勝券,將木棍從水中揚起,是條水草。
淡菽:「..........」
鳳雲絳忍著沒笑。
「砰!」
這次穩了,淡菽露出勝利般的笑容將木棍揚起,是兩條水草。
淡菽:「...................」
鳳雲絳噗嗤一笑,淡菽回頭看她一眼,她嘴角的笑意一僵,清清嗓子說:「陛下,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一盞茶后。
淡菽惱怒地把手中的木棍丟到一旁,幾步走過來坐在鳳雲降身邊。
瞧他的神色,只怕是氣急了,鳳雲絳眼中有笑,適當勸他:「陛下,這泉水下應該是沒有魚的,你我還不如去尋出路,不然.........」
她話沒講完,只見深泉中忽然咕咚一聲,緊接著兩條活魚躍出水面,然後砰地一下落在了一旁的泥地上,尾部還在打著轉。
鳳雲絳:「..........」
淡菽:「............」
聽過見鬼,沒聽過見魚。
而且還是兩條。
但不論如何,總歸能填飽肚子了,淡菽沒什麼生火的經驗,但鳳雲絳會,她自小在這山間長大,打獵抓魚什麼都不在話下,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能一箭射死惡虎的原因,都是練出來的。
這空曠無聲的半邊山洞裡傳出陣陣的香氣。
鳳雲絳將魚取下來,聞了聞,驚喜的遞給淡菽:「陛下,你嘗嘗看。」
淡菽早在一刻間就聞見香氣,如今入口一嘗,雖然沒有任何調味的東西,卻覺得十分美味,他吃了兩口,看鳳雲絳還沒吃,便催促道:「你也快些吃,莫要餓著。」
看樣子是滿意的,鳳雲絳笑了笑:「好,我這就吃。」
兩人就著一旁的火光碟機散身上的寒氣,半條魚下肚總覺得這胃裡都舒坦了不少,淡菽不知為何,眼睛瞧著手裡熟練烤成的魚肉,腦海中卻想起那一日在碎夢閣外聽見的話。
「我生在天地之間,是個連在哪裡降生都不知曉的人。」
他手中動作慢了些,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緩緩問道:「你這般熟練,以前常烤魚嗎?」
「當然,我幼時還沒有什麼本事,只能去山間尋些野果充饑,長大些便能打獵抓魚。」說起這些,鳳雲絳的神色黯淡了些,卻又有些懷念:「那時候,春夏秋冬四季都是我一個人度過,旁人吃一樣菜吃幾日怕就膩了,但我吃了數十年,因為這是能讓我活下去的東西。」
從一開始的烤糊再到現在的熟練,中間過了許多年。
鳳雲絳卻沒有半分埋怨之色,淡菽問她,會不會對自己的父母有著怨恨?
她說小時候吃不飽飯,沒有一個地方能讓她睡一次安穩覺的時候,她也會在心裡埋怨著自己的親生父母,為何生了她卻要拋棄她,自她懂事起便是在乞丐窩裡,後來那乞丐不再養她,她就真正是一個人了。
可再後來,到她有些積蓄開始學醫,她走過很多地方,知道流亡百姓有多不容易,心中的怨恨也就煙消雲散了,這人世間多的是無可奈何,棄了她,也許是不得已而為之。
「陛下,我覺得現在很好了。」鳳雲絳溫柔一笑,咽下的是萬般苦澀和過往,再次抬起頭已是瀟洒肆意:「如今我能憑著醫術走遍天下,也能維持生計,人活一世,能安然到老死,已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了。」
淡菽怔怔聽著,心尖止不住顫。
他知曉她或許苦,竟不知是這般苦。
如今想來,比起他在神界的日子,這鳳雲絳苦的不止一點半點,人間日晒風吹,雨打不斷,她是如何靠著自己的本事過了這須臾數年。
「很苦吧?」他問。
鳳雲絳先是一愣,而後搖頭,這次語氣輕快了許多:「人活一世,自然要經歷許多種苦,哪怕是連陛下這樣的萬金之軀,亦難逃一苦,不是嗎?」
淡菽直視著她,眸光中閃爍異常:「你很懂我。」
「多謝陛下誇讚。」
「這人間,從未有人對朕這般說過這些話。」他心思微動,有難得的柔意:「鳳雲絳,你是第一個人。」
萬金之軀,容貌俊美無儔,哪怕身上沾得些灰亦難掩其周身貴氣,尤其是像現在這般,定定瞧著一個人,流露出不常見的色彩來,鳳雲絳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烤魚,耳垂微微泛紅。
「陛下,過獎了。」
「此次回宮,便不要再走了。」
心底的悸動停住了,鳳雲絳啊了一聲,不解地看著淡菽。
手腕傳來溫熱的感覺,低頭一看,他竟主動握住了自己的手,鳳雲絳心神恍惚,第一反應竟是問他:「陛下,這是何意?」
入手有些暖,女子獨特的淺香傳入鼻腔,淡菽在手中摩挲不止,而後緊緊握住,像是握住了某種光亮,不願再放手。
鳳雲絳只聽見他輕聲道:「雲兒,留在朕的身邊。」
頃刻間,摧枯拉朽。
原先築起的心牆緩緩有所消融。
後來再想起,鳳雲絳也不知道她那時究竟在想些什麼,腦子一熱就點了頭。
她只覺得,不想見他失望的神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