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趟渾水你別趟
借著現在這副被狠狠蹂躪過的可憐兮兮的慘狀,在容軒欲離開前,寧瑤算是趁火打劫的開口,「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這幾天準備找工作了。」
她沒有去看他的臉色,只感覺身邊的空氣都凝固了,片刻才聽到他輕笑出聲,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惡劣至極,「找什麼工作?莫非還想找當初在紅罌粟時被客人摸來摸去的那種低賤工作?」
寧瑤沒想到剛把他喂得飽飽的,他這麼快就翻臉無情,上一刻還抱著她寶貝小心肝的叫著,這一刻說話就這麼難聽!
寧瑤實在是沒忍住,撐起身子看著他,自嘲的笑著回擊,「被誰摸不是摸,你以為我現在只被你一個人摸就不下賤了?」
她唇邊泛著冷笑,「我反而覺得現在比當初更下賤呢。」
容軒俊美的面容當即變幻莫測,「你瘋了?是不是被我干昏了頭,敢這麼跟我說話?」
寧瑤安靜的抬了抬眸,「我現在非常清醒。」
他僵硬了片刻,嘲弄的捏著她的臉,「很好,雖然不贊同,但我欣賞你這股作死的勁兒。」
他甩開她,徑直離開,將門摔得震天響。
寧瑤卻在容軒離開后,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她翻了個身,疲倦的語氣又夾雜著許些興奮,「走吧,走得越來越好……最好是別來了。」
屋內還透著歡愛過後的糜糜之氣,寧瑤不喜的皺起秀麗的眉,她踮著腳走下床,將暖色的窗帘拉開,才發現,那場隔絕在窗戶之外,被她斷定下不長久的雨,一直沒有停過……
不知怎麼,她心情更加煩躁。她的好朋友玲姐曾告訴過她,心情不好時絕對不能一個人待著,獨處只會加深心裡的鬱結之氣,所以寧瑤隨便穿了件衣服,就去紅罌粟找傾訴夥伴。
那個人就是玲姐。
玲姐原名謝玲,是她曾經在紅罌粟工作時結識的好朋友。她這一生親緣情緣皆寡薄,謝玲是她為數不多願意主動去親近的好朋友。
寧瑤永遠記得她們初次見面時的場景。
當時的她因打了幾份工,積勞成疾,去醫院看病花光了所有積蓄,本就是處於無業期間,又面對著房租水電各種壓力,她走投無路,急於求成,才想到去紅罌粟這樣的風月場所上班。
紅罌粟在a市是最奢侈的銷金窟,能進來消費得起的都是有名的富豪商賈,所以給員工的薪水也不會吝嗇。
當時接待她的就是玲姐。
「你來我們這是要做哪行?」玲姐打量她,紅艷的朱唇輕啟,被旗袍勾勒出的婀娜身材正軟綿綿的斜倚在吧台上,「賣藝還是賣身啊?」
寧瑤還來不及回答,她就自問自答,嫵媚的眼神不住的打量她,「看你這股子放不開的氣質,應該不是來賣身的吧。」
寧瑤自嘲的一笑,「雖然我兜比臉還乾淨,但還沒慘到要靠賣身養活自己的地步。」
玲姐訝異的笑起來,「兜都比臉乾淨了,這還不夠慘啊?你這心態好。我們這兒有個調酒師缺個助理,你想不想干?」..
她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熱情,「想,我太想了。」
玲姐柔弱無骨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小姑娘,紅罌粟可不是善男信女待的地方,這裡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尤其像你長得這麼水靈,你不招惹別人,免不了別人會來招惹你,你自己可要想開。」
「喂,回神。」一雙纖纖玉手在她面前繞了繞,謝玲不耐煩的臉就出現在了寧瑤的視野,「我冒著生命危險陪你喝酒解悶,你就是跑過來在我面前來表演發獃的啊?」
聽到她的話,寧瑤苦笑著搖頭,「什麼冒著生命危險,玲姐你也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要是讓容先生知道我陪著他的小嬌嬌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喝烈酒,他還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你就害我吧!」謝玲搖了搖手裡的雞尾酒,琥珀般的酒色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越發華麗。
她怔愣片刻,「他憑什麼!我又不是他的犯人。」
「但你是他的女人啊!男人都是這樣雙標的……自己在外面怎麼花天酒地都行,可自己的女人必須守身如玉乾乾淨淨!」
寧瑤冷笑一聲,將面前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似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說道,「玲姐,我想離開他。」
「啊,離開誰啊?」謝玲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喉嚨中沒咽下去的酒差點噴了出來。她撫了撫胸口,瞪大了眼珠子的看著寧瑤,「容軒知道你有這個想法嗎?」
寧瑤托著下巴,「我還沒說。」
「那就好,你可千萬別說!」謝玲倒吸一口涼氣,「容軒這樣的男人可不是說甩就能甩的,你把他惹火了,他怎麼整死你的你都不知道!你千萬別犯傻。」
寧瑤又何嘗不知,她嘆口氣,覺得前路一片迷茫,「你說我犯什麼渾……如果我當初沒進紅罌粟就好了……貪這麼點薪水,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了。」
「哎呀,人就是這樣,做什麼選擇都會後悔的!再說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你跟著容軒不是挺好的嗎?他有錢有地位,還有一副好皮囊,更難得的是他挺寵你的,你有什麼不知足?」謝玲的母親是酒吧駐唱女郎,她從小就在風月場所摸爬滾打,看慣了人情冷暖,跟個老油條似的遇事優先考慮利益,所以她不能理解寧瑤的想法。
寧瑤笑了笑,有氣無力的問道,「那他能跟我結婚嗎?」
謝玲再次瞪著眼她看,好一會兒沒說話,「結婚?你可真敢想!像他這種男人,結婚對象只是名門貴女,怎麼可能會跟我們這些市井草芥!」
「所以啊,總是走不到最後,不如早點散。」她又要了一杯酒,低頭看著杯中的藍色液體喃喃自語,「玲姐,你知道嗎,今天有個男生和我表白了……我當時的反應很奇怪,有些羞澀,有些緊張……最重要的是我發現我並不排斥這種反應,反而還有些享受……享受這種被人放在眼裡,記在心裡,被人喜愛的感覺……」
謝玲睜著圓溜溜的眼,「不是吧,你……你你你不會綠了容軒吧!」
「當然沒有!」寧瑤有些咬牙切齒,「我還想多活幾年。」
「那就好,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可不想替你收屍!」謝玲喝了口酒壓壓驚,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湊到她耳旁,「你先忍忍,別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我聽說啊,容軒要和林氏集團的掌上明珠訂婚,聽人說那個林小姐生的極美,到時候容軒貪圖新鮮把你們這些鶯鶯燕燕給踹了也不是不可能。」
寧瑤雙眸忽而亮了起來,「這消息可靠么?」
「紅罌粟里傳的消息,百分之百可靠。你想啊,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誰會閑得無聊亂嚼舌根,這不是自跌身份!」
寧瑤想起自己最近總惹得容軒不高興,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到時候絕對是第一個踹了她。
她眯著眼,像是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幾杯酒喝下來,寧瑤只覺得豁然開朗,裹緊身上的衣服,她就想同謝玲告別,忽然,聽到一陣刺耳嘈雜哭喊尖叫聲。
謝玲也注意到了。她們豎著耳朵聽了聽,就聽見長鞭甩在皮肉上的聲音,混淆著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還有酒杯茶盞摔在地上那『叮鈴咣啷的刺耳聲。
隔老遠寧瑤就能看見那個想要逃跑卻被打的蜷縮在地上發抖的女人。
「有人打女人!」寧瑤一愣,抄起前台的對講機準備叫保安,卻被謝玲手疾眼快的搶了過去。
「你幹嘛攔著我!」寧瑤不解的看著神色慌張的謝玲。
謝玲壓低聲音,「我警告你,這渾水你可千萬別趟!」
見她依然迷茫,謝玲又咬牙切齒的解釋,「是蘇巍州……蘇巍州你知道嗎?」
她錯愕,「我不知道。」
謝玲頭疼的捂著臉,「也是,你早就沒在紅罌粟幹了,不知道這個閻羅王也正常……總之我告訴你,這個蘇巍州是個非常特別極其不好惹的人物,你千萬不要招他!」
正當寧瑤不知該做何時,不遠處躁動的人群自動分成兩邊,讓出了一條道來,一個手執長鞭的男人緩走了出來。
那個男人有張乖戾陰柔的面孔,他皮膚蒼冷,卻生的唇紅齒白,眉間帶著幾分弱柳扶風的病態。
寧瑤嘴都合不攏,震驚的拽了拽謝玲的袖子,「這個美男子……不會就是你口中的閻羅王吧……」
「美男子?」謝玲嘴角抽了抽,「不要被外表矇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