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想到這裡，韓青辰也不再支支吾吾，直截了當地開口說話。

「我確實是敵國的細作，我的任務只是傳遞情報。與我接頭的人也被你們抓了回來，你們去問他別問我可以知道的東西更多。我已經在東離待了這麼長時間，對那個原本屬於我的地方都了解已經可以算是很微弱了。」

這些都是實話，原本以為需要經過很大的思想鬥爭才能將這些全部都交代出來，可是沒有想到把這些說出來其實很簡單。

韓青辰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現，那些家族仇恨已經離他很遠很遠，甚至對於另一個國家的樣貌都有些模糊了。

應該是因為實在是在東離生活了太久了吧，忘了很多東西，包括本來應該深深印刻在他骨子裡的傲氣。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條喪家之犬，對著這些仇人展露笑容。

花顏月話語中沒有了輕蔑，依舊像是往常與韓青辰商量重要事情一般，不緊不慢地說道。

「難道你真的以為你與東離就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他們的三言兩語就能將你騙得團團轉，你還真的不怎麼樣呢，算我看錯你了。」

話語里的失望是真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淡漠疏離也不是作假。

花顏月也說不出來自己現在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手指擺放在桌面上，日影投射下來，在桌子上映射出一片陰涼。

抬頭去看的時候，韓青辰已經是面色微微發白，眼神中還藏著幾分震驚。

是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顫動，所以才會讓韓青辰的表情如此僵硬。

花顏月沒有機會韓青辰的變化，依舊像是自言自語般開口說道。

「你要不要看個東西？」

說著花顏月便將早就已經收集好的東西全部都扔給了韓青辰，繼而端起茶杯又品起茶來。

韓青辰幾乎是顫抖著手指將桌子上的東西拿起來的，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臉上的表情變換了一輪。

從最開始的難以置信到之後的驚訝再到最後的悔恨，用的時間非常短暫，卻像是演繹了一個人的一生。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韓青辰都快到了瘋魔的地步，不願意相信看到的這些證據，拚命捂著腦袋。

「看完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這條路既然已經走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花顏月很清楚她剛剛扔給韓青辰的字條上都寫了什麼，此刻也是冷眼看著韓青辰，沒有一丁點的憐憫。

韓青辰會有如今的下場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她不是沒有給過韓青辰機會，是韓青辰自己沒有把握住。

「讓我進去行嗎？」

屋外傳來韓青絕的聲音，還有門口守衛阻攔的聲響，混合在一起讓花顏月有些疲憊。

「讓他進來。」

花顏月話音剛落韓青絕便連忙闖了進來，看到韓青辰的時候韓青絕眼神很明顯停頓了一下。

不過也對，以前那般崇拜的兄長突然成了通敵叛國的奸臣，換做是誰都沒有辦法適應吧。

停頓了許久韓青絕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韓青辰面前，向前伸了伸手，劃過半空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最後無力地划落了下來。

他多麼希望面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境，可這真實的觸感與心底的疼痛讓他無法呼吸，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並不是幻覺。

「大哥，為什麼呢？」

這一句質問像是一道霹靂，將韓青辰原本從容的面容劈開，露出了裡面腐朽的內里。

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韓青辰也迷茫了。

他一直以來都是弟弟最大的驕傲，然而就在剛剛，弟弟親口問他「為什麼呢」。

是啊，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

韓青辰張了張嘴，半天也沒有說出來什麼話，只能無力地垂下了雙手。

「是我想錯了，被奸人所騙。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可你不一樣。」

「大哥……」

韓青絕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慌張感，就好像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在慢慢離他而去，他拚命的伸手想要抓住，可是卻無濟於事。

也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花顏月突然開口。

「韓將軍，你可以有更好的將來，只可惜識人不清。不過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讓你認為你的家人是慘死於朝堂？」

花顏月真的很好奇敵國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才讓韓青辰的人覺得一切過錯都在東離，只有推翻東離才算是為家人報仇。

韓青辰被花顏月這麼一質問瞬間也有些茫然了，兩隻眼睛瞪得很大，但裡面寫滿了空洞。

他好像確實沒有深究過那些「證據」，只是在有人告訴他一切都是因為先皇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不停徵戰又殘害忠良，最後無將可用，才導致他的家人戰死沙場。

想到這裡，韓青辰虎軀一震，整個人像是受到了其他的震撼，嘴唇都在忍不住地顫抖著。

明明這麼大一個缺口就擺在他的面前，他卻一直都沒有發現，而且還對敵人的話深信不疑。

他到底做了什麼，這麼多日子以來的他都在做什麼！

韓青絕看著大哥痛苦的模樣，將身子蹲了下來，用很微弱的聲音對韓青辰說道。

「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們一家一百多口人的死無法釋懷，可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仇恨不會消亡卻也不能用錯了方向。」

韓青絕說完之後就明白這些話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又開口補充般說道。

「大哥對我來說就像是英雄一樣，在我們什麼也沒有的時候依然沒有丟下我這個拖油瓶。這一次，是我們錯了。」

「不，你沒錯，是我錯了，錯的徹底。」

韓青辰嗚咽著說出來這些話，聲音幾近沙啞，像是灌滿了黃沙，從那些黃沙的縫隙硬生生擠出來的一般。

花顏月在一旁看著，心底沒有太多觸動，只有怎麼去迎接接下來的作戰。

敵國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而她所要面臨的必然是一波強過一波的進攻。

塵衾那裡，差不多也應該傳回來消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