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出爾反爾
塵衾擺了擺手,臉上是剛剛還沒有褪下的一縷輕鬆的笑容,聲音不緊不慢,如玉珏碰撞,發出滴答聲響。
「葉大人多慮了,如果不是他們護送我到這裡來的話,我恐怕在半路上就沒命了。而且東離的主將不是一個兇惡之徒,所以不需要擔心那麼多。」
提到花顏月的時候,塵衾臉上多了幾分欽佩,眼神也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遠方。
那到底是怎樣一個神奇的人呢?其實他也說不太明白,但是覺得一切都像是天註定一般。
在他落魄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如天上的仙君一般的人兒,便將他奉為了可以拯救自己的神君。
這些話落在葉青耳中卻是完完全全變了意思,葉青直接變了臉色。
如果真的讓這些人直接離開的話,恐怕會帶來不少的麻煩,而現在王上又是很明顯不願意為難這些人,所以他現在還不能表現出來太多的不滿。
葉青不再多說什麼之後,話頭彷彿在此刻便已經截止。
塵衾倒也沒有察覺出來絲毫的異常,只是凝著眉頭思索著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不禁心底又泛起几絲憂愁。
按理來說,他現在已經奪回了王位,其實本來已經沒有什麼需要繼續去挂念的了。
奈何塵緒還是給他留下來不少麻煩,現在這根本就是一個爛攤子,夠他整頓不少時間的了。
然而事實證明塵衾還是想得太少了,這麼大一個爛攤子,豈止是幾天的時間就能夠收拾好的。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塵衾便已經醒了過來。
環顧一下四周,眼底只剩下了茫然。
這皇宮雖然已經被守衛收拾了一遍,可還是有很濃厚的血腥味,而且是因為昨天才經歷了一場血雨腥風的原因,百姓們依舊閉門不出,街道上一片荒涼景象。
導致今天早上來上早朝的官員路上都被嚇了一跳,走上朝堂的腳步都是顫顫巍巍的。
昨天的政變他們也都聽說了,只是沒有想到會如此嚴重。
王位上已經換了人,眾人都不敢吱聲,將頭深深埋了下去,生怕會被注意到。
誰都不願意去觸這個霉頭,畢竟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要想讓新皇什麼都不說最好的辦法便是沉默不言。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也確實很管用,剛剛上位塵衾也不願一次性得罪太多人,更何況這些人中確實有不少母后給他留下來的可用之才。
所以第一天上朝塵衾並沒有強調太多的事情,只是敘述了一下一切事情的源頭,隨後便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塵緒的身上。
「謀權篡位本就是大罪,貶為庶人流放邊疆,諸位大臣應該沒有什麼異議吧?」
少年眉目冷峻,眼底一直蒙著一層淡淡的哀愁,看不清楚本來的顏色。
高挺的鼻樑將兩側原本就有些凹陷的雙眼襯托的更加深邃,同時也為少年清秀的面龐增添了幾分成熟的氣息。
塵衾低著頭看向了下面站著的眾人,神色清冷,少言寡語的模樣印刻在了眾人心間。
這是他留給塵緒的最後的體面,即便是已經到了現在他還是不願意再次見到兄弟手足相殘的場面。
讓塵緒前往邊疆一來是心底還挂念著那僅存不多的兄弟情誼,二來也是徹底斷了塵緒的野心。
也許只有讓塵緒永遠離開王都才能避免有一場殘局的發生吧。
底下的大臣幾乎沒有人開口說話,即便是那寥寥幾個開口說話的,也無不是在附和塵衾。
塵衾閉上了雙眼,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原來帝王的權力如此之大,沒有人敢指手畫腳,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現在彷彿終於可以明白塵緒的想法了,原來權力真的可以讓人迷失自我,不得不承認他也開始迷戀上這種感覺了。
早上的例行公事結束之後塵衾便來到了關押著塵緒的地牢之中,臉上還帶著幾分玩味。
階下囚的生活想來很不好受吧,塵緒現在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他真的很好奇。
可當塵衾真正走到塵緒面前的時候,看著眼前邋裡邋遢的男人,都有點辨認不清楚這到底是誰了。
塵緒也察覺到有人的腳步聲傳來抬起了頭,對上塵衾明亮的雙眸的那一刻,下意識想找一個地方躲藏起來。
他承認他很害怕見到塵衾,儘管知道這個步驟是必不可少的,也在心底不停地祈願著可以繼續拖延時間。
只是該來的總會來,他沒有辦法迴避。
塵衾比塵緒還要驚訝,特別是當塵衾看到眼前的塵緒鬍子拉碴頭髮散亂臉上有著深深的凹陷,身上還帶著傷痕。
塵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明明才一天的時間。
塵衾想不明白,只能儘力去迴響著自己被人追殺時候的慘狀,應該和塵緒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吧。
或者說,更狼狽一些。
他不敢想象如果當時沒有偷偷潛入到東離,自己現在又會是什麼樣的一副慘狀,會不會已經屍沉荒野。
「當初是你奪了我的王位而且對我下死手,現在我也不會同情你,這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
塵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來這些話,就像是在為自己開脫一樣。
可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去開脫,他沒有做錯什麼。
塵緒在塵衾的絮絮念之中終於抬起了頭,空洞的眼眶沒有任何神采,就像是一具木偶人。
「我如果說我根本就沒有想對你下手你相信嗎?我也從來沒有過想要和你搶奪王位的想法,是……是父皇臨死前下召命我返回王都,我這才……」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塵緒就算是再傻也能明白是有人在算計他。
不過到底是誰用這種方法去算計別人就很耐人尋味了,值得深入思考。
這番話在最開始的時候塵緒就表明過,只不過那個時候塵衾什麼也聽不進去,所以才選擇了忽略。
還有一點便是塵衾覺得那些話是塵緒對別人說的為自己開脫的話,所以也並沒有怎麼放在心裡。
而此刻,牢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這些話的分量也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