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仗勢欺人
約莫半柱香功夫,他們又見面了。
在朱壽相面的耳房外,司乾承拉著面紅脖子粗的司武陽,正與幫婦人費些口舌。
司武陽暴跳如雷揚手指著身旁老婦道:「那你倒是咋不上人家屋前罵個暢快,在這裡做神仙姐姐!我呸!」
中年婦人掐腰道:「司二爺說什麼便是什麼吧。不若二爺將人家領回去,聽說二爺身邊連個伺候的婆子都沒,你瞧這婦人,雖是生過孩子,可身段模樣都不差,二爺領回家去,好生疼惜就是,何必與我等嚼舌根子。」
「我領回去?我領你個奶奶腿!」司武陽跳將起來,伸手去抓那婦人,被司乾承攔下道:「鬧夠了沒,還不嫌丟人的!」
「我丟人?!我不過是分說兩句,便說老子仗勢欺人了。呵!老子今日就叫你們瞧瞧,什麼叫仗勢欺人!來,給我打嘴,把這些個嘴巴不乾不淨的老婦統統打一個遍,打到嘴張不開活活餓死!」
說著,司武陽身後的司府府兵蜂擁而上,將十幾名婦人圍堵其中,卡脖子拉胳膊的,熱鬧且粗魯。
「住手!」
司卿卿被青禾扶下馬車,楚蕭持劍跟在身後。
她實在不想管,奈何蘭月住在對面巷子里。
司武陽瞧見她,反而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幾乎跑過來,拉住她的胳膊道:「小妹,小妹,你評評理,就說這些老東西可有人樣。」
說著指向蜷縮在牆角跟的女子,身上全是灰燼早已瞧不出原本的顏色,一雙眼無措又失神地掃過眾人。青禾上前將人扶起,才發現她懷中抱著個半大的孩子。
約莫兩三個月大的嬰兒在襁褓中熟睡。
青禾想去試探嬰兒鼻息,女子猛然起身以臂彎肘擊,被青禾卸力后才急切地道:「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我去!我去還不成嘛!」
說完,搶過孩子緊緊抱在懷中,衝出人群。
司武陽還來不及張嘴,只得招手道:「小妹,我回去再跟你解釋,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來不及叫住他,人已經飛身上馬。
原來,今日一早,司武陽便出門尋朱壽,一來是請昨日說好的寶冊,二來是想混個面熟,以後好討問些東西。哪知還未到巷口,便瞧見一群婦人圍攻懷抱幼子的婦人。司武陽沒來由的慈悲心,想著在朱壽跟前得些兩面,起身護住婦人,卻被一眾老嫗罵得頭昏眼花七竅生煙。
原來那婦人懷得並非自家相公的孩子,如今被趕出門,無依無靠甚是可憐。其中一人說家中無子,不妨將孩子給她,讓女子自尋出路,免得餓死兩條性命。
女子如何肯應,那幫人見狀便搶,拉扯到此處,被司武陽橫插一杠,仗著人多勢眾,便吵了起來。
「這是要搶孩子?」
青禾動了火氣。
「只怕不止一回。我還有事,阿兄看著如何處置。」
「處置?處置什麼!苦主都跑了,難不成我要將這些老嫗全數抓到衙門大牢里?」
司乾承不願攬此事。
他看了眼,少說此處已有百人,若是將這些都塞進府牢,只怕容易離散民心。
「阿兄不願?」
司卿卿點點頭道:「也好。那我便代兄行事了,楚大人,將為首的那幾個拔掉門牙,再親自送回家中,若是無家無戶的,一併趕出城去!」
「是。」
「吆,我說誰敢如此驕縱,原來是裴將軍的夫人啊。夫人莫要忘了,這裡可不是西北!這裡是天子腳下,有法度有殿司,容不得夫人在此胡攪蠻纏。」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位氣度不凡的僕婦。
她回身看向不遠處一直停在巷口的馬車道,緩步行至司卿卿跟前,冷眼道:「夫人,我家家主請你近一步說話。」
司卿卿看了眼她,大概已然猜出幾分。
她口中的家主定是越氏主母,當今梁帝的姑母。
司卿卿朝馬車微微福身,冷聲道:「今日不便,還請代為回稟。不過,請您家主放心,我明日便要離京,不必費盡心思,與我周旋。」
說完,她朝楚蕭招招手。
只見他眨眼功夫,擰著幾個老嫗,挨個敲碎門牙后,著司府府兵將人綁著。
「你大膽!」
僕婦沉聲怒喝。
「怎麼,你要將我治罪?」
她此話一出,原本正欲抬腿離開的楚蕭停住腳,迴轉身體,以戰備狀態橫在僕婦與馬車之間。
以他的身手,頃刻之間,可取二人性命。
司卿卿卻朝他搖頭,示意他離開。
僕婦顯然不知司卿卿竟然如此刁蠻,上前一步道:「裴夫人,你可知老身是誰!」
她幾乎咬牙問道。
「是誰又有何妨。便是我家中母親身邊的貼身僕婦,亦不敢如此言語訓斥。我念你與我不曾相識,今日便不與你計較。你且回去告知你家主母,東宮的事我不參與,不必多費心思。還有,裴將軍遠在桑榆,就不勞您家主操心。」
司卿卿說完,抬頭看了眼馬車。
「你知我家主是誰!」
僕婦愣住,放眼整個梁京城,連當今陛下最為寵愛的越貴妃,也需禮讓三分,小小一個太子府嫡女,竟敢如此放肆!
「不,我並不知。不過,今日便是先皇后在此,我也是這番話。我們將軍府從來只效忠陛下,大梁的天子!至於其他人,手不要往裡面伸,否則必殺之!」
司卿卿做了個剁手的手勢,頭也不回地登上小樓,留下一臉錯愕的司乾承和越氏僕婦。
朱壽從一旁耳房鑽出來,拱手道:「夫人可知車中所坐何人?」
「李垣貽。是嗎?」
「夫人既然知道,為何不見?」
朱壽絲毫沒有僭越之意,他純粹只是好奇。
「見了她,明日定是出不了城了。我找將軍還有要事,耽擱不得。」
司卿卿沉聲道。
她要當面問問裴明紹,當年春日宴到底發生何事,原身身上的毒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她不追究,但至少知道敵友。
「哈哈哈。」
朱壽仰頭大笑,他方才腦袋中只怕轉了八百個輪迴,所有一切的考量他統統都思慮了一遍,唯獨忘了這一項。
「夫人不問在下,方才司家二爺追去何處?」
「嗯?這與此何干?」
「與夫人倒是關係不大,不過,與司府當真是地動山搖。」
「什麼!」
「青樓。」
「青樓!」
司卿卿幾乎要驚得跳起來。
「你這是逼娘為娼,好端端一個婦人,你為何勸她入青樓!」
「夫人不必驚訝。有些事情,不往前推一把,永遠不知結果。夫人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