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人之常情

放榜前，陸家人就知道陸瑞之這一科想要高中並不容易。

畢竟陸景之中舉時也已是弱冠之年，雖說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著他一直在守孝，可也因著守孝不能下場，厚積薄發，他連中三元成了這大楚最風光的狀元郎。

陸瑞之只消沉了兩日就開始比以往更加刻苦。

他聰明通透，只一日就想通了自己能順利考取秀才的關鍵。

府試院試都不會如同鄉試這般糊卷，以陸家在安陽府的聲望，還有陸景之的名聲，安陽府的官員很願意賣陸家一個人情。

所以只要他的文章沒有明顯的紕漏，秀才功名於他而言就不會太難得。

但到了鄉試就不再只能依靠家世，他們陸家在京城也算不得高門大戶，之後的路他想要繼續走下去，就只能靠自己鍥而不捨的努力。

陸家的聲望能護著他考取秀才功名，他已是佔了極大的便宜。

有了這道清晰的認知，他讀書學習的態度越發端正。

他這般，讓陸婉華和陸瀚宇都無比感嘆和欣慰。

當年那個一心惦記著多分家產的孩子，徹底長大了。

只他越是這般，陸婉華就越是慚愧。

她總覺自己那幾日的患得患失自私又難看，每每看到顧瑤真誠的笑意，她都覺得自己的心底太過陰暗。

「姑姑，你想錯了。」

陸婉華在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難堪的第五日，同顧瑤說話間主動提了放榜前幾日的心境。

顧瑤有些好笑的安撫她，「姑姑，孩子都是自家的好，身為父母不論自己的孩子如何不堪，在自己眼中都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

「而瑞之現在早慧懂事，他現在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標，有一心為你為這個家，姑姑會對他抱有期盼不是很正常。

「他現在年紀還小，再過三年也才十七歲，十七歲中舉，依舊比景之要早上幾年，咱們陸家的孩子本就該青出於藍。

「他若是能超越景之，那是天大的喜事，姑姑幹嘛要慚愧，瑞之值得咱們期待，我還盼著他下一科可以中舉，然後中進士，咱們陸家再出一位翰林。」

顧瑤的安撫讓陸婉華欣慰間，依舊有些不自在。

「瑤兒，你說姑姑是不是太閑了，所以總是容易胡思亂想？」

「姑姑，你還有再嫁的打算嗎？」

顧瑤再次問起這件事，只這一次她問得認真，陸婉華也回的鄭重。

「不想，如果可以，我想在陸家就這樣一直到生命的終結，瑤兒，大哥大嫂過世早，母親也在你進門后就過世了。

「你進門就沒有婆母祖母，不用晨昏定省也沒有長輩給你立規矩。

「你跟景之琴瑟和鳴，日子過得蜜裡調油，自然覺得成了親有夫君有孩子日子才幸福。

「可姑姑嫁過一次了，后宅的酸苦姑姑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自己當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我現在寧願每天胡思亂想，也不想讓自己再掙扎在內宅里。

「我知道你和筠筠都是個好的，不介意家裡養我這個閑人，所以我就厚著臉皮的想這輩子都呆在陸家了。」

陸婉華這番話說得顧瑤不住點頭，她當初會看中陸景之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雙親早逝，嫁進來不需要處理婆媳關係。

陸婉華能想通，能說出這番話就意味著她確實考慮過是否要再嫁，是否要為自己再尋一個依靠。

她不想，她當然不會逼她去跳火坑。

「姑姑，其實我也不想你再嫁，你就留在府中，日後看著瑞之娶親生子多好，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尋個所謂的依靠要舒服得多。

「咱們之前不是商量著要做女子的生意，但做女子生意二叔一直去跑鋪子肯定不合適。

「再過兩年星萱就要嫁人，欣雅在家中也呆不了幾年了，所以我想著若是鋪子開起來，你來幫二叔看著鋪子，你覺得如何？」

有了事情可做，日子忙碌有奔頭，三年時間轉眼就會過去。

到時陸瑞之中舉中進士，她就只會覺得欣喜，不會覺得這三年太過難熬。

她說得情意真切，陸婉華也不知為何眼眶突然湧出濕意，她微微哽咽的拚命點頭。

「好，你放心，咱們現在一家人都在京城，日後咱們陸家的生意只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放心交給我，之前在安陽府你二叔怕我被魏佳德纏上，不願讓我多出門，現在咱們都來了京城，我可以放心大膽的跑鋪子了。」

當初在安陽府時，她就答應過一次。

只出去了幾次后，就被魏家人盯上，不停的來尋她的麻煩，不是想要搶魏欣雅，就是討要銀子。

為陸瀚宇得知后，他趕過魏家人，也找了人手去敲悶棍，可落魄的魏家人不怕打也不要臉，一心只想從他們這裡討要銀子。

後來無法，她就鮮少出門。

剛剛上手的幾個鋪子，也只能交給陸瀚宇去打理。

這些都是顧瑤他們離開安陽府後發生的，他們在書信中從不提及，所以顧瑤也是現在才得知，他們離開后還發生了這些事。

「你說我當年……眼光怎麼會如此差？」

陸婉華想到魏佳德還有魏家人的嘴臉，就嫌惡又噁心。

顧瑤安撫的拍著她的手背：「誰年輕的時候沒遇到過幾個渣男，姑姑的好日子還在後面，當年的往事就不要再想了。」

「渣男……」

陸婉華咀嚼著這兩個字，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魏佳德他確實是個渣男，姑姑遇人不淑，日後不會了。」

被顧瑤變相開導過，她的心再次輕快下來。

「瑤兒，翻過年安兒就要兩歲了，你和景之打算什麼時候給安兒添一個弟弟妹妹？」

顧瑤：「……」

果然，不論什麼時空，不催婚就催生，怎麼都躲不掉。

「景之想再等一等，我也打算再晚些時候再說。」

等安兒兩三歲，她的身子應該也養好了，到時候再生一個，陸景之應該沒意見了……吧？

那個傢伙對一年不能行房似乎很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