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水女

「大郎，這邊這邊，快快快……」

田間裡頭，金黃稻浪間幾個人頭涌竄著，領頭的婦女拉著一個瘦弱的少年急急忙忙趕過來。

依稀還能聽見婦女嘮嘮叨叨地說著：「我說大郎啊，這可不能怪我們，是二丫非要去澇那魚的，誰知道……我勸她別下去別下去，話才說完，她就真掉下去了！」

大郎緊繃著的臉在看到臉色蒼白的二妹時，整個人都在發抖，聽著旁邊的村民一直在勸說：「大郎，抱回家收拾個席子裹了扔去大溪吧，晚了怕是……」

在清溪鎮上，凡是落河溺水的人都是被水鬼看中的，要是救不回來是要重新扔回去的，不然水鬼會接二連三地繼續找人拖下去，尤其是女孩子。

「閉嘴，我們二妹不會死！」

人群中急急忙忙擠進來另一個瘦弱的小男孩，一把將說那話的村民推開，死死地盯著他們，像是他們敢那麼做，就和他們拚命一般。

「我說三郎啊，這二丫真的沒救了呀，再不扔下去，我們村的姑娘都要遭殃！」

「就是啊，老一輩說了，那水鬼可是河神的使者，萬一惹怒他們，大溪可就沒水給我們了。」

「依我看吶，水鬼要抓就去抓他們大丫，這可是他們明家惹出來的事，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啊。」

「我放你娘的狗屁！邱老三家的，你這嘴巴是吃糞的嗎？滿嘴噴糞，我的大丫什麼時候得罪你了，憑什麼給那賤蹄子陪葬！」

原本在一旁嗑瓜子看戲的明家老二媳婦——李氏突然破口大罵，原本看大房家的終於倒霉了一個，心情正不錯呢，沒想到會引到自家大丫身上。

邱老三家和明家緊挨著，中間隔了一個籬笆，田地也挨是在一起，當初村裡分配土地時鬧過糾紛，從此兩家人見面就沒不紅過眼的。

村長也出面調解好多次，偏偏每天開門就會看到對方，這關係就愈發僵持。

「你家才吃糞咧，這本來就是你們明家惹出來的禍，還不讓說咯。」何氏雙手掐著腰，抖了抖身上的花大褂，一臉得意，他們家可沒有女娃子，怎麼也抓不到自己頭上。

「我呸，老大家的早就和我們分家了，和我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看要抓也是抓你那外甥女，整天活都不幹，就知道勾搭村裡的小夥子！」

何氏是本村嫁的姑子，嫁入邱家十來年，生了三個兒子，最疼聽見這句話，訓斥道：「閉嘴！人沒事就是沒事，哪來的那麼多彎彎繞繞！」

李氏平時就是個混不吝，除了自家公爹公婆，就只怕這個老族長，可還是嘟嘟囔囔著：「這可說不好，誰知道呢！」

「喲，李嬸在這呢，害我找了半天，四郎這一期的束脩可還沒交齊，這會遇見了就先交上來吧。」

扶著老族長的是村裡的趙秀才，周圍三個村子里唯一的教書先生，也是老族長的表侄孫，實在看不下去這以下犯上的婦人，才笑眯眯地出口。

李氏一聽，臉立馬變成豬肝色，束脩本來就是交了才能去學堂，可前段時間被她拿去了一些給娘家，為此被她婆婆追得滿村子跑，鬧得人盡皆知。

「這不是沒帶身上嘛，我馬上去拿。」李氏羞紅了臉，灰溜溜地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