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後一個雞蛋
明白過來自己處境的米小麥殺人的心都有了。
不，是殺閻王的心。
這都乾的什麼事啊？
老爸變小弟，爺爺變爸爸，奶奶成了媽。
米小麥越想越氣，狠狠一拳砸在那黑色的木床上。
不知道是她力氣太大，還是那木床年歲太久，「砰」的一聲，床轟的一聲倒了，要不是身下有厚厚的稻草，米小麥一定會摔個狗啃屎。
最氣人的是，米大富沒有第一時間來扶他，反而是護緊了剛剛擺在一邊的破瓷碗。
「小心點，這可是咱家最後一個雞蛋，打了你就沒得吃了。」
聽聽，這還叫人話嗎？
你親閨女，哦，不，現在是親姐姐，摔地上了，竟然還比不上一隻破碗一個破雞蛋了？
米大富小心的把碗放到一邊才走過來把米小麥攙扶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下，頭感覺更疼了。
這個時代的小孩子命都賤，頭都破了一個大洞了，流了那麼多血，也只是灑了點香灰，止了血就算完事，竟然連個大夫都不看，真不知道該說她家人心大還是不把閨女當回事。
米大富是個幹活小能手，沒幾下就把那木板床上的稻草掀開，開始維修那張破床。
米小麥就靜靜的坐在一旁看她爹，哦，不，她小弟忙活。
「大富啊，你今年幾歲了？」米小麥努力的想讓自己的聲音正經一點，但那話語里的顫音止都止不住。
「8歲啊。」米大富一面努力的把脫落的床柱敲回原位，一面回答他姐那無厘頭的問話。..
米小麥在心裡默默的算了一個數，米大富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是1972年，今年他8歲，那也就是說，現在是1980年。
沒有記錯的話，1978年就已經分田到戶了，已經兩年了，這米家怎麼還過得這麼窮？
還有，為什麼她從來沒有聽米大富提起過她還有一個姑姑。
想到一種可能性，米小麥的面色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逗弄米大富時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一股寒意襲身。
這倒霉姑姑不會就是這次嗝屁了吧？
回想了一下21世紀，自家那個冤種老爹和爺爺的關係很微妙啊！
他既關心爺爺，卻又不願意和爺爺住在一起，每次見面都是爺爺來廣市，而且爺爺對自己的態度也很奇怪，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夾雜著一些很複雜的情緒，那時候的她很難理解。
米大富和米家老家人的關係更加不好，米小麥只知道老家還住著伯祖父一家人，三叔祖一家人，但卻從來沒有見過真人。
米小麥長到十八歲，高考都結束了也從來沒有回過米家溝。
米家溝和米家溝的人只在米大富醉酒的時候才會被提起。
既然有這個機會來到八十年代，來到米大富的童年，米小麥希望能把這一切謎團弄清楚，也希望能把爺倆的心結解了。
米大富個子不大，做事卻很利索，米小麥這邊還沒理清楚頭緒，他已經把床鋪好了。
正準備把米小麥扶上床休息的時候，一個瘦得沒有二兩肉，面色蠟黃的女人走了進來。
「大富，雞籠里的雞蛋沒了，是不是你撿的？」
說完女人注意到米小麥的床前那碗雞蛋湯，臉刷一下就拉了下來。
「夭壽哦，怎麼就吃上雞蛋了，那是要拿來換鹽錢的。」邊罵邊上手準備揍米大富。
她倒沒有懷疑這雞蛋是米小麥要吃的，這女兒從小就老實，大聲說話都不敢，畏畏縮縮的，一定不是她乾的。
「那餵雞的蚯蚓都是我去挖的，怎麼就不能吃一個雞蛋了？拿給別人吃你們捨得，自己娃就一口都吃不上。」米大富才不是那束手挨打的人，邊跑邊頂撞他娘。
這話里的信息太多了，米小麥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但她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老爹挨揍。
米小麥張開了雙手像只老母雞一樣擋在米大富的前面，對著王春花吼，「別打他，雞蛋是我要吃的。」
這閨女可從來沒有這麼大聲說過話，王春花一時間連米大富都不記得揍了。
她看著跟以往不一樣的閨女，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遲疑了會才小聲開口，「那要吃，也要吃屋裡撿的那些，雞籠里的雞蛋新鮮。」
王大富跳了出來大聲嚷嚷，「屋裡哪還有雞蛋，都叫人摸走了，還把咱姐給推地上，都推傻了。」
「啥？雞蛋都沒了？」王春花神色一急，匆忙奔到收雞蛋的地方，把那盒拿出來一看，真是一個都沒有了。
「哪個殺千刀的，把咱家的雞蛋都摸走了，孩子我都沒捨得給他們吃上一個，喪良心的東西啊!」王春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罵。
王大富撇了撇嘴，小聲的嘟囔，「除了大伯娘還能有誰。」
王春花不嚎了，麻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就捂住王大富的嘴，「可不興瞎說，你又沒看到，要讓她聽到了，還不得撕你的嘴，你阿大也不得饒你。」
米大富掙扎著把王春花的手扯開，「我沒有瞎說，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大伯娘從院子里出去，一回來咱姐就躺在地上，頭上還有好多血，不是她還有誰？」
米大富的話已經說得很順溜了，王春花到現在才後知後覺的聽明白過來，閨女受傷了。
她三步並做兩步跑回到米小麥的身邊，把她拉起來轉了兩圈，仔細看才看到腦袋後面的大口子。
那傷口周邊的頭髮已經被凝固了的血塊糊住了，血倒是沒流了，用香灰止的血，也不知道是誰處理的。
米小麥要不是怕暴露身份，早就跳起來抗議了，自己這活生生的一個人，難道還比不上幾個雞蛋貴重？
你們到底會不會抓重點？
「麥啊，告訴媽，誰推的你？」王春花的心都快揪成一團了。
自家這閨女老實又聽話，平日里別說跟人爭吵了，大聲說話都怕嚇著人，怎麼就無端遭了這老罪了。
米小麥想翻白眼，她穿過來的時候，原主就已經倒在地上了，她是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推的。
而且，這都什麼時候了，難道不應該先帶她去醫院看看嗎？
米小麥算是徹底的明白了，這媽不太靠譜，要想在這個時代順利的活下來，她必須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