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無窮
大堂內的人並不多，也就易傳景夫婦與鄭老太太。
最為鎮定的當屬鄭老太太，看到易北承就跟沒看到一樣，態度跟以往的任何時候一模一樣，語氣不悅地開口：「難得回來一次還這種口氣，這裡坐著的，可都是你的長輩。」
她說得在理，母親在世時，經常教導他，要對長輩有禮貌。
儘管他過來這個家的時候，已經是個成年人，但看他對家裡人的態度並不友好，謝雨茼就為他今後的人生擔憂，所以時常在他耳邊念叨。
可易北承卻從來不曾聽她的，該怎樣還是怎樣，所以鄭老太太一點也不喜歡他。
現在謝雨茼不在了，易北承反而想要遵循她的意願了。
於是稍微頷首，一一喊過他們。
鄭老太太倒是終於平視了他一眼，而易傳禮則笑著說好，易傳禮的妻子路紅潯則覺得哪裡怪異。
可能是女人的心思敏感一些吧，她總覺得易北承這次憋了個大招，視線落在他身上時總是帶著某種審視。
而易北承的視線與她對視時，她又連忙躲避，再抬眼時，易北承的視線已回到別處。
「奶奶，我父親人呢？」
這不是易北承第一次叫鄭老太太奶奶，但今天，明顯帶著某種不明意味，在座的都聽出了危險的氣息。
秦玥歡本想喊一聲鄭老太太的，但看鄭老太太都不看她，完全拿她當空氣，她就也沒有打招呼了。
只是易北承這個態度，會不會惹了她老人家不高興，到時候還是找不到人？
剛剛來的路上易北承已經讓阿鬼先行探查，株鳳樓這邊並沒有易傳禮，或者說，他早就不在這邊，具體什麼時候也無從探查。
易北承只是問了他想問的，而且還是自己的父親，老太太的親生兒子，為什麼她是那個態度？這讓秦玥歡為易北承心疼。
她抬眸看他，那張側臉堅毅緊繃，彷彿隨時都等著反擊。
感覺到秦玥歡的視線，他回頭與她直視，沖她點了點頭。
鄭老太太看到這一幕，搖了搖頭，說道：「你父親身體不適，我前些天送他去醫院了。」
她望向易北承，目光鋒銳：「你作為他的兒子沒有盡到相應的孝道，現在還跑來這裡興師問罪，心裡就不覺得愧疚？」
易北承已經在思索，同時回道：「我沒什麼好愧疚的。他只生我，沒有養我。不過，生我也是恩，我定然會讓他餘生安好。」
最後一句話他故意加重了語氣，鷹般的目光睨向鄭老太太：「請問奶奶，我父親現在在哪家醫院？」
明明這房子很大，人又少，可就是覺得氣壓太低，讓人喘不過氣來。
衡州醫院雖然多，但易北承要想查，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他就是想讓老太太親口說出來。
這話一問，易傳景下意識瞄向老太太，老太太怔了一下，然後撫著額，招呼路紅潯：「紅潯快過來扶我去休息，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路紅潯心裡一喜，同時還有些得意，趕緊大步過去扶住她：「媽，您慢點兒。」
易北承皺眉，聽她說：「傳景啊，告訴他，你弟弟在哪裡。」
等路紅潯送老太太離開后，易傳景才來到易北承跟前，語氣沉重地說：「阿承啊，你爸沒事，但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前兩天突然在家裡砸東西，說想你媽了，要去找你媽，把自己傷得不輕。」
而後他停了一下，才說：「本來想著告訴你的，但怕你擔心，所以……」
「叔叔不用說得這麼詳細，直接告訴我他在哪裡即可。」
易北承截斷了他的話，語氣還是溫和的。
易傳景怔了下，眼神閃爍，動了動嘴，終是說道：「因為傷得比較重，送醫院去了。」
易北承：「哪家醫院？」
易傳景還是愣了兩秒，才說：「四院。」
看到易北承皺起的眉，他連忙又說：「只是先進去穩定一下情緒，」
「是嗎？」易北承反問，「他的妻子已經去世，他唯一的親人就是我，所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麼也論不到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來替我作主，我還沒死。」
這話說得有多重，秦玥歡感覺到了，同時更加心疼，下意識去握住易北承的手，發現他的手竟那麼涼。
一觸到秦玥歡的手，易北承就緊緊抓住，彷彿那能給他無盡的力量。
說起四院，那是衡州的一家精神病醫院，易傳禮在沒有通過易北承就被私自送到那裡，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就像他說的，他還沒死，他父親的事怎麼能跳過他呢？
「你別誤會阿承。」易傳景連忙解釋，「以前你不在這邊的時候，家裡有什麼事都是老太太作主，現在你雖然回來了，但也沒住家裡，也是不習慣先跟你說……」
易北承說完先前那句話后就已經在往門外走，易傳景就跟在他後面，這時易北承停下腳步，目光明顯帶著不悅：「那是以前，我既然已經認祖歸宗，你們也很重視禮法，這一點難道還要我來提醒？」
易傳景還想說什麼，易北承繼續道：「叔叔，不管做決定的是誰，但您是我父親的親弟弟，怎麼對待這件事也這麼麻木不仁？還是說這兄弟情誼早在那些陳年舊事中消淡得無影無蹤了？」
易傳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實話說，他確實有私心，儘管謝雨茼已經死了，可有些恨，有些怨，並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消散。
他無言以對，看著易北承牽著秦玥歡的手大步離開。..
這時，路紅潯過來了，也看到了這一幕：「她不是跟韓家訂婚了嗎？怎麼還跟易北承那麼親密？」
沒聽到易傳景的聲音，路紅潯望向他，哼了一聲：「也是，之前還跟我們兒子好過，我看，她就是水性揚花的女人。」
「夠了。」
易傳景心情不好，丟了兩個字就走了，路紅潯翻了一個白眼，在心裡罵了一句。
去四院的路上，易北承一個字都沒說，秦玥歡知道此刻說什麼也沒用，只有靜靜地陪著他。
突然，她驚呼道：「小北哥，你快看，是徐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