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我無悔
「穆行月那邊的軍士，已經被控制了起來。」嚴居池低低的說著，「王府暗衛會以最快的速度傳信回寧州，寧州王府的人也會儘快帶著岳父和孩子們離開寧州。」
溫容一把抓緊了嚴居池的手，瞪大了眼：「咱們哪來的人控制穆行月的軍士？」
嚴居池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溫容忽然就明白過來，渾身一涼：「太后……」
「為今之計，只有先跟楚太后虛與委蛇。皇帝那邊不駕崩，皇后和太后誰都沒有機會。但明面上看起來，楚太后的贏面更大一些……」嚴居池的聲音越發晦澀，「探子給來的消息，滇南土司那邊，已經在集結軍隊了。」
溫容的腦子飛速的轉著：「不能讓太后和安王拿到皇位，我們要儘快跟皇后取得共識，想法子在皇帝徹底出事前，留一封遺詔！」
嚴居池自然和溫容想的一樣，他們如今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不得不與虎謀皮。
因為以二皇子的年紀上位，姜皇后做新的皇太后，光是替年幼的兒子穩定朝堂就足夠她麻煩分神，根本不會影響到他們什麼。
但若是安王和楚太后拿了這江山……以這兩個人的手段，嚴居池的下場一定是狡兔死，走狗烹。
「容兒，聽我說。」
嚴居池的神色忽然認真下來。
溫容看向他，察覺到什麼：「居池……」
「那日。你同我說的話，我很高興，也很感動。我視你為唯一的妻子，我想跟你白頭偕老，但眼下，你得離開大都。」
溫容下意識的搖頭，眼眶已然酸澀：「不，不——」
「聽我說！」嚴居池的語氣加重了幾分，自從兩人心意相通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跟溫容說話，但那聲音里，分明有了顫抖，「你去陪兩個孩子，還有岳父……去和家人在一起。」
溫容無意識的，眼淚滾落衣襟，「你讓我走，你怎麼辦？」
「我會在這裡，把一切都安排好，等二皇子登基，我會辭去藩王之身，前去找你。」
嚴居池愛憐的撫摸著溫容的頭髮，將她攬到了懷裡：「你只需要等我，等我就好。」
溫容搖著頭，喃喃的道：「不，不……我不能走！我不可能拋下你一個人！」
嚴居池痛然的望向她：「容兒——」
「嚴居池，我不能走。」溫容通紅著眸子，「我若走了，縱然能走的不知不覺，讓蘇赫巴德無處可尋，那他就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逼我現身。而且……大都城的百姓被疫病纏身，我又如何能走？」
「還有我說過，仇凌也是無辜的，你忘了嗎？」
看著溫容倔強的臉，嚴居池的眸光染上哀傷，「你留下來，很有可能會跟我一起死在兵變里。」
「我無悔。」溫容低低的說著，「我從來不會後悔自己的任何選擇。孩子們，還有父親，有人會安頓好他們。」
嚴居池眼中劃過遲疑。
溫容哽咽：「柳嬌嬌……柳姑娘，不會不管他們，我給她留過一封密信，將大部分的財物都留給了她。看在苒澄曾經師承於她的份兒上，柳嬌嬌也不會坐視不管。」
溫容知道，嚴居池想讓她離開，是存了十成十的私心，他也有萬全之策能夠保溫容絕對不被蘇赫巴德找到。
他是要以自己做靶子，奮力與大乾朝一齊將蘇赫巴德擊敗。
可嚴居池做不到十成十活著從大都出來。
「你不是臨陣脫逃的懦夫，我也不是。」溫容凝視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嚴居池凝望她許久，片刻后，深深的吻上了溫容的唇。
隔日，清晨。
踩著滿街的濕潤，溫容坐上馬車，前往與容斯約見的地點。
車上還有被禁錮了手足的烏麗善，她看起來沉默又死寂，明明睜著眼，卻像是死人一般安靜。
溫容不忍多看她。
有了容斯在，他們是天生的敵對。
迎著小雨，馬車停在了偌大的破廟門前。
溫容緩緩從車上下來。
她撐著傘，緩步進了破廟之中。
廟宇宏偉蒼涼，被陰雨蒙上一層哀戚的薄霧，正堂中早已破敗不堪的觀世音像垂眸低目，神情悲憫，似乎在跟著老天一齊悲哭滿是漏洞的大都城。
溫容在原地站了許久，終於，聽到身後傳來淺淺的腳步聲。
她轉過身，對上久未見面的故人。
故人容色姝麗，堪比女子，眉目間陰鷙的氣息縈繞，卻帶著一點淺笑吟吟。
溫容靜靜地注視眼前人許久，終於開口：「容斯，好久不見。」
「是很久不見，但我日日都想起你，你可有想我嗎？」容斯歪了歪腦袋，笑著問她。
「想，怎麼不想。我想你瞞了我這樣久……越國遺孤。」溫容唇邊露出一點譏諷，「你的生母，就在外頭。」
容斯不為所動，只是笑：「你覺得，我是為了我的生母，為了我的復國大業接近你，是嗎？」
溫容不出聲，眼底已經冷了下來。
「溫容，別太看得起自己。我要復國，你並不是關鍵的一環。可沒法子，誰讓我喜歡你？」容斯唇角微勾，笑容淺淺。
他朝著溫容伸出手：「來，到我身邊，跟我走。你便不必如同在嚴居池身邊擔驚受怕，待我登了大寶，你就是國母。」
溫容面上的譏諷越來越盛：「我從未把自己看的很重要，當然，我也從未想過要跟你在一起。」
容斯像是早都料到了這個答案，輕嘆：「真傷人啊。你這樣，我會很傷心，也會很生氣的。」
溫容看出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她捏緊了手中的傘柄，後撤一步，低低的道：「你生母還在外頭。」
「所以？」容斯笑著，歪了歪頭，「你待怎麼？」
話音未落，天色像是立即暗了下來。
熟悉又陌生的銀鈴之聲響起，溫容聞到了熟悉的花香味。
白色格桑紛紛飄落，一道黑影掠過，瞬間閃入破廟之中，襲向了容斯。
溫容看著那背影，眼眶瞬間通紅——
「洛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