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坦白

將所有的話說完，魚晴初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實際上這些往事一直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裡，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訴說。這次藉此機會，不管裴遇最後是否會相信她，但是也算是將積壓的那些情緒給發泄出來了一部分。而且魚晴初完全沒有想到，會聽到那樣斬釘截鐵的一句話。

「我相信你！」

「你說什麼？」魚晴初錯愕地抬起頭，望向裴遇，美眸中盛滿了錯愕和意外。實際上她預想的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裴遇對自己半信半疑，而從沒有奢望過能得到他的信任。

裴遇抬頭，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絲毫沒有不耐煩，只是再次強調道：「我相信你剛才所說的一切。」

就那麼一瞬間，魚晴初突然感覺鼻尖一酸，桃花眼凝聚起水霧，倏地便紅了眼圈，忍了又忍，才將那股突如其來的情緒給壓了下去。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匿在心間，魚晴揚起唇角，以微笑掩飾剛才的失態，眨了眨眼睛，挑眉問道：「王爺聽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這麼淡定，還能如此平靜地說出相信我，難道王爺就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我所說的話嗎？」

裴遇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暗芒，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杯沿，「雖然確實讓人十分驚訝，但是想想魚姑娘之前的經歷，只有這種看上去最不可能的原因才能完美解釋你能知道這麼多事情。而且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不是不能理解。」

魚晴初歪了歪頭，定定地凝視了他半晌，倏爾展開笑顏，「王爺既然相信了我的話，那麼不知我拿出的條件，王爺是否滿意呢？」

「滿意，本王怎麼可能會不滿意呢？魚姑娘有前世經歷傍身，相當於能預知未來的動向，本王怎麼可能會不滿意呢？誰都會對一個能預知未來的人感興趣吧！」

「是嗎？這其中也包括了王爺嗎？」

「我不過是一個俗人，自然也是心動的。」

魚晴初身子微微前傾，「是嗎？那為什麼到了現在，也沒見王爺問過一句與自己有關的未來呢？」

裴遇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倒沒想到她這麼敏銳，但表面上語氣卻十分鎮定，彷彿沒有察覺到對方話語中的探究一般，「我不過是一個凡人，當然也會好奇。但是這不是魚姑娘拿出來的籌碼嗎？難道本王問了，魚姑娘就會如實跟我說嗎？不過，現在以姑娘的態度來看，看來我前世的下場也不怎麼好呢！」

魚晴初眸光閃了閃，重新坐端正了，挺直了背脊，似是相信了裴遇的解釋，「王爺所言甚是，確實不能這麼輕易就把底牌全都說出來，要不然我還如何與王爺談合作呢？」

「不過，」魚晴初陡然話音一轉，「我也已經拿出了我的誠意，想必以王爺的睿智，也已經意識到我的訴求了。那麼王爺是不是也該拿出自己的誠意呢？」

裴遇抬眸，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魚小姐想要本王拿出什麼樣的誠意呢？」

魚晴初清亮的眸光落在了裴遇被遮擋住的下半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比如我就很想知道王爺這腿疾究竟是真是假？」

話音未落，，原本溫軟的眸光變得銳利起來，右腿徑直地朝著裴遇的小腿橫踢過去。魚晴初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未學過武功的小姑娘，原本就是應挨她這一下，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偏偏那一瞬間，其腳尖處忽然彈出了一個森寒鋒利的刀片，上面還閃爍著幽藍的光芒。若真不躲不避，怕是也會受傷不輕。

裴遇也沒有想到魚晴初會突然出手，兩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對魚晴初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本身也沒有抱著什麼警惕防備的心思，導致等他意識到，想要避開的時候，已經下意識地抬腿避讓格擋了。

腳腕被一隻溫熱有力的大掌牢牢地把控著，魚晴初本來只是想要試探一下，卻想到現在雖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但明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魚晴初抽了抽腳，沒有抽動，粉嫩的臉頰上爬上紅暈，唇角微抿，露出淺淺的小梨渦，柳眉蹙起，水潤的眸子瞪著對面的人，羞惱不悅地道：「快放開我！我竟不知，定安王也是一個登徒子！」

「魚小姐，似乎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吧？」裴遇戲謔玩味地道，「而且看樣子魚小姐並沒有吸取上次的教訓。我之前不是教導過魚小姐嗎？永遠也不要用自己去試探一個男人，要不然……」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轉，剩下的話雖然沒有直說，但一切具都在不言之中。

「我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王爺罷了，怎麼王爺的偽裝被我拆穿了，現在這樣是直接惱羞成怒了嗎？」魚晴初微抬下巴，倔強地瞪視著他。

裴遇似無奈地嘆息一聲，握住腳腕的那隻大手一個用力，直接將魚晴初給拉向了自己。

魚晴初受驚之下下意識地發出小聲的驚呼，眼看就要直接摔倒在地，腰間卻突然橫上一隻有力的胳膊，然後就撞入了一個寬厚的胸膛，整個人跨坐在裴遇的腿上。

「既然魚小姐都叫我登徒子了，那我總要做點什麼才能符合這個稱呼不是？」含著滿滿調笑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溫熱的氣息扑打在後頸處。然後裴遇垂眸就看見，某隻受了驚的小兔子從脖頸處開始變紅，直到整張臉都紅透了。裴遇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怎麼這麼容易害羞啊？」

魚晴初不甘的掙扎了一下，卻根本反抗不了，又急又氣，「害羞？我才沒有！我只不過是氣的！想不到王爺竟然是這麼一個無賴的人！」魚晴初意圖用語言刺激，讓裴遇放開自己。

偏偏被指著鼻子罵的人沒有半分自覺，反而似乎還十分享受，十分樂在其中，「哦，在遇上魚小姐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居然是這樣一個人呢！還要多謝魚小姐讓我更加了解自己！」

魚晴初被氣得紅了眼，這個人、這個人怎麼能這麼無賴啊！

眼看要將人給逗弄哭了，裴遇才將人給放開，清咳了一聲，整了整衣衫，微微一笑，又是一副端方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樣。

反觀魚晴初眼圈通紅，美眸水潤地驚人，貝齒緊緊地咬著唇瓣，玉瓷般的面頰上漂染著紅暈，整個人就如同快被欺負化了的小年糕。

裴遇的眸光暗了暗，微微移開了目光，怪不得那些人不願放過小姑娘呢，這張芙蓉面確實讓人難以抵抗。但是一想到魚晴初之前說的那些遭遇，原本的好心情忽然就落了下去，轉而升起的是煩悶和躁鬱，卻還沒有明白自己生氣的點在哪裡，只是下意識地感受到了不悅。

「王爺不好奇自己的未來，是因為根本就知道自己的未來吧？王爺，你與我應該是同樣的人吧？」魚晴初突然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話。

裴遇敲擊桌面的手頓住了，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面前的小姑娘，心中在快速地推斷，她究竟是知道了什麼還是不過是想藉此試探一下。

然而還不待他確定，魚晴初接下來的話就直接解答了他的疑問。

「王爺不必先急著否認！我既然敢說出這話，便不是毫無根據的。剛才試探王爺不過是為了肯定我的猜測罷了。王爺可能忘了，之前一直跟隨在王爺身邊的那個喚作「阿鏡」的少年，前世的時候可是太子的人，而且還是他最為貼心最為順手的利刃。」

「據說前世是太子在他快要死了的時候救了他，從此對太子忠心耿耿，一心為他賣命。若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後面奉太子的命令潛伏在王爺身邊，給王爺可是添了不少的麻煩，在吃了數次的虧之後，才把人給揪出來。可以說我，王爺前世最後的結局不說有一半，最起碼也有四分之一是因為他。」

話說到這個份上，裴遇也知道抵賴不了，便默認了，詢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怎麼會知道阿鏡的事情？」

「前世這個人替太子來給元煊送過信，當時元煊還得意洋洋地跟我炫耀，安排他成功地潛伏在王爺身邊的事情。因為只有一面之緣，說實話我也記不太清了，剛開始確實也沒有認出來。但是要怪也怪王爺自己太過傲慢了一點，竟然給他取的是與前世一樣的名字。正是「阿鏡」這個名字提醒了我。」

自己的底被人掀了個乾淨，裴遇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格外欣賞地注視著魚晴初，「倒是我小瞧了你，看來今日從一開始你便是奔著試探我的態度來的。先是坦白自己的經歷藉以試探我的態度，然後再突然偷襲試探我，這般縝密的心思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所以王爺是承認了嗎？」

裴遇攤了攤手，無奈地道：「你都已經這樣肯定了，我又還能說些什麼呢？反正你已經認定了不是嗎？」

「那王爺覺得我之前提起的合作如何？」

「自然是魚小姐所言。」

兩人相視一笑，竟有了莫名的默契，沒有人知道兩人在這天都談了什麼，但卻是日後盛世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