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爛柯一夢

大夢初醒的虛塵，望著依然纏著自己的四個水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因為……

它們都睡著了。

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喂喂，你們在害人呢，怎麼能鬼纏身然後睡著呢？

虛塵抖了抖身體，幾個惡鬼感受到虛塵的動作，果然一激靈醒了過來，詫異地盯著虛塵發獃。

顯然是睡迷糊了。

主修科技的地球上，就曾經有過那麼一個疑問：仿生機器人會不會夢到電子羊。

到了神魔的世界，虛塵也很好奇這群小鬼會夢見什麼。

它們可不知道虛塵這些天馬行空的聯想，只是發現眼前之人居然一點都不害怕，於是做起了齜牙咧嘴的樣子嚇唬他。

鬼本身是難以傷人的，除了水鬼倀鬼這些技術性含量較高的品種，其他只有個虛影的鬼魂，只能靠人類本身的恐懼來作惡。

現在已經水火不侵的虛塵看水鬼就像一個笑話一樣，也不再廢話，手起刀落清除了它們。

他在水中看不見什麼東西，只發現了聶小倩的琴聲好像已經停下來了，於是準備一探究竟。

可剛冒出水面解除了避水咒的他，正準備暢快呼吸一下時，就被迎面被潑了一團水。

唔，聞起來有很醇厚的酒香，好像不是水而是美酒？

他揉了下眼睛，還沒看清岸邊的身影，一把飛劍就插過來了。

「怎麼回事！」湖邊明明就是燕赤霞本人，他不好好跟隨在後方埋伏，跑到這裡幹什麼。

把聶小倩嚇走，驚動了樹妖姥姥的話，這妖還降不降了？

虛塵堪堪躲過飛劍，怒罵道：「你幹什麼？」

燕赤霞本人彷彿對這種痛擊我方友軍的行為沒有一點懺悔，反而抱著酒罈子又往河裡灑了些酒水：「哎，虛塵兄，沒想到你這麼死不瞑目，居然化成了厲鬼，就讓老友超度你一程吧！」

說話間手也不停，直接以酒水為引施展法術，打出了一道鎮壓邪靈的法咒。

作為大活人的虛塵知道這招對他沒用，就沒有閃避，強頂著法咒爬上了岸。

「你……你沒死？」燕赤霞有些魯莽但並不蠢，眼見法咒毫無作用，他立刻明白過來眼前是一個大活人。

「就水裡待了一會兒我怎麼會死？」虛塵奪過他的酒罈，「況且這麼好的女兒紅你就往湖裡撒，嫌錢多嗎？」

猛灌了一口酒以後，虛塵四處張望起來：「剛才水裡碰到水鬼纏身，略施小計才得以脫身，所以女鬼和寧采臣跑哪兒去了？」

「別看了，早就完事兒了。」燕赤霞已經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這廝應該是被鬼打牆之類的法術禁錮住，今天才脫困，「距離你下水已經過去十六年了！」

「十六年！」

虛塵目瞪口呆，繼續喝了一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這是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以往穿越小世界，回來之後本世界都只過去了一剎那，沒想到這次的南柯一夢竟然直接變成了爛柯一夢。

觀棋爛柯的故事曾說，有個砍柴人曾在山中兩個仙人下棋，一盤棋完了之後斧柄木頭已經腐朽壞掉了。如今他水底的一場大夢，居然也持續了十六年。

放下酒罈，他看著沾上酒水的雙手，知道自己軀體強悍，不然在水裡待十多年早該腐爛完了。

一身衣服也沒壞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是不是水火不侵的被動起了效果。

而一旁的燕赤霞果然看起來老了一些，服飾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剛才突然見面的虛塵還以為在備戰時，他在蘭若寺房間里自己一鍵換裝了。

這麼說四隻水鬼也在水底晝夜不歇地纏了自己十六年？怪不得累得睡了過去，真是十分敬業，希望物理超度之後它們還能投胎做個好人。

至於這個世界里被消滅的鬼魂是魂飛魄散還是能再度輪迴，虛塵就不清楚了。

所以燕赤霞今晚是在湖邊祭奠自己……

當年看見他主動落水，燕赤霞以為不會有事便自己先追上了聶小倩和寧采臣，並且順藤摸瓜找到了樹妖姥姥。

沒有虛塵的幫助，他只能勉強封印樹妖，同時解救了墜入愛河的一人一魂，回來之後發現虛塵不知所蹤。

聽聶小倩說湖中有樹妖姥姥的手下水鬼害人，還以為他已經慘遭不幸了。

「你不知道寧采臣那小子！愛女鬼愛得死去活來，我怎麼勸都沒用。」對於那個書獃子，燕赤霞有很多槽吐不完。

實際上寧采臣也不是一無是處，這十六年來他有幸拜名揚天下的諸葛卧龍為師，繼續潛心研學，現在已經是一方大儒了。

女鬼早被燕赤霞超度送去投胎了，之後他也在蘭若寺住下，一邊修鍊一邊鎮守樹妖。

恰逢虛塵十六年忌日，他便來河邊祭奠老友，沒想到直接拜出一個大活人。

「我自己消滅不了樹妖，你回來得正好，我們聯手試試。」燕赤霞興奮地提議道。

雖然蘭若寺是個清幽的修鍊之地，但樹妖姥姥不被根除，他也像被綁在這裡一樣不敢遠走。

正道之人修鍊，一般行大道長生之路，自身氣機磅礴綿長。邪魔外道則命數內斂，奪天地之生機而不管其他生靈，因此每日研究苟活之術，變得極難殺死。

除非高出一兩個境界的大能出手，或是數個同等級仙人聯手，否則一般的妖邪只能夠被鎮壓和封印，極難被徹底消滅。

燕赤霞帶他來到封印之地時，周圍歷經十六年，依然是一片連荒草都沒長起來的空地，看起來就有過一場驚天大戰。

「我何嘗不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燕赤霞展示了圍繞空地的劍陣，樹妖的核心就被困在其中，是一顆有西瓜那麼大的樹種。

這個種子懸浮在半空中，不斷汲取周圍的靈力，內核里伸出了魂體狀態的觸鬚，正一點點往地下伸去，劍陣中的劍氣也只能隔絕和延緩這一進程。

當觸鬚接觸到地面的時候，樹妖就能在這整片森林的某處重生，照這個速度也頂不住幾年了。

「要不我們把這片空地挖成萬丈深淵，讓它的觸鬚永遠碰不到地面？」虛塵稍加思索道。

燕赤霞白了他一眼：「魂體樹種需要接觸的不是實體地面，而是地氣。挖再深的坑，地氣也是在表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