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火光漫天(58)
兩人的對話並不算多。
談完之後,白髮男子只囑咐了句要注意保證冰床的低溫,便恪守著一個下屬該有的自覺轉身離開了。
整個暗室轉眼只剩下了少年一個人,以及……已然是魂體狀態的師以雲。
嗯,躺在冰床上動都動不了的不算。
自昏迷之後,她便成了如今這副腳不著地的狀態。
說實話,如今這般看著自己的身體躺在那兒的微妙感覺,和當初擱宿舍裡邊猝死並遇上蠢系統的時候差不了多少。
問系統又說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左右這個世界的任務並未顯示失敗,師以雲便也沒打算細究,跟著抱著她身體的少年這麼一路飄過來,特別是聽了方才反派與那所謂洛哥的對話后,她總算是知道她昏過去前少年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感情是眼下治不了,就想著先將她給冰封起來,待後面研製出了合適的解藥之後再將她喚醒。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
很有小反派的個人特色。
只是——
思及那人口中的三十人……
師以雲的眸子暗了暗,若是她猜得不錯的話,那意思便是至少要找三十個活生生的人來試藥,至少半數要與她的體質相似,可不就純純的「小白鼠」么?
沒必要的,真的。
「統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再次回到那個身體里嗎?」
【有的,宿主。】
系統的正太音依舊是從她的腦子裡傳來,沒有一絲阻滯,【其實宿主只需要往下一躺就行了,只是迫於宿主糟糕的身體狀況,回去之後怕是動都動不了,和現在沒有什麼不同。】
「一點都動不了嗎?」
【……其實也不是。】
系統又道:【宿主若是願意,我這邊可以幫您短暫撤掉寒毒的體征,但只有一分鐘,再久的話我就做不到了。】
「好。」
得了答案,師以雲點著頭,倒也並不很著急。
看著一直坐床邊捻著她髮絲的少年反派,師以雲心念一動,嘗試性地朝對方抬起指尖,然後果不其然——
指尖輕而易舉地穿過了少年的臉。
什麼都沒觸到。
嘖。
師以雲收回手,索性抱臂擱旁邊看著,看少年是如何一遍遍用眸光描摹自己的臉,如何假裝她還醒著那般說著些逗趣的話,最後又是如何俯身在她的額心上輕輕印下一吻。
然後,起身,離開。
看著少年人逐漸消失的背影,系統適時出聲:【宿主,您是打算現在回到身體里嗎?】
「不——」
師以雲搖了搖頭,道:「再等等。」
【宿主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呢?】
系統其實是有些不解的,想問宿主想要做什麼,但又怕自家宿主嫌它蠢,想了想,又把問話給吞了回去。
「世界任務快要結束的時候吧。」
她注視著暗室的唯一出口,淡聲說著,就連繫統也猜不出自家宿主究竟打算做些什麼。
時間過得很快,她來暗室的第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第二天,反派沒出現,整個暗室依舊冷颼颼的,除了一旁有意鑿開的窗戶深處燃著的幾盞油燈之外,唯一的光源便只剩下距離頭頂很高很高的開口。Z.br>
既保證了裡邊的空氣暢通,又避免了裡邊人的逃離。
第三天,少年反派還是沒出現。
聽著耳邊來自系統的報時,師以雲最後看了出口方向一眼,轉身便鑽進了自己的身體里。
「統兒,幫我屏蔽體內的寒毒。」
【好噠~】
系統的話音剛落,師以雲便能很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周身驟然一輕不說,腦中連日來的昏沉之意也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宿主,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哦,到點之後,這個世界的任務也就結束啦。】
「嗯,我知道。」
師以雲從冰床上下來,先是環顧四周一圈,沒發現什麼旁的東西,而後乾脆赤腳踩在地上,往旁邊一處略略透著些氣的所謂窗戶走去。
【宿主您要做什……】
系統的話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看著顯示屏中幾乎把自己的整條手臂都順著小小「窗戶」伸出去,最後費勁地從裡邊掏出了個快要燃盡的小油燈的自家宿主,系統難得有些愣怔,話音一時也因此滯住。
宿主拿油燈做什麼呢?
難道是怕黑?
不,宿主從來不是個怕黑的主,眼下也不是什麼可以用來隨便查探東西的時機。
可除了提供光源之外,油燈的用處好像只有……
它想,它好像知道宿主想要做什麼了。
沉默兩秒后,難得聰明一回的系統再次出聲,一貫輕鬆的正太音此時隱隱帶了點心疼之意:【……宿主,我可以為您屏蔽痛覺的。】
「不用。」
師以雲蒼白著唇色微微一笑,細心將油燈頭頂的小火苗護大了些后,轉而用其將整個暗室點燃了。
跳躍的暖橙色火光里,系統聽到自家宿主的聲音道:「你做任務的積分也不多,還是攢攢吧,左右不過幾秒鐘的事情,這次就不必開痛覺屏蔽了……」
說完,一身白衣的女子忍著皮膚的灼人痛意,於火光中躺回了冰床之上,同時緩緩閉上了眼。
在滔天火舌舔上來的那一刻,任務結束倒計時也來到了最後時刻——
【三、二、一……】
系統忙道:【宿主,可以離開了!】
「嗯。」
女子艱難地從燙傷得厲害的喉中擠出一聲,難以睜開的圓眸顫了一下,旋即陷入了永久的沉寂。
而後,火舌一擁而上,瞬間吞沒了所有。
連帶著寸冰寸金的冰床,以及床上那個永遠也睜不開眼睛的白衣女子……一切的一切,都在漫天的火光之中化為了烏有。
灼灼濃煙之下,似乎有什麼人連命也不要地往這邊趕過來,恨不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夏日的暖陽映照下來,將其疾奔的身影烙印於地面上,可人跑得太快,陽光又實在太慢,以至於地面的光影極速變幻著,只能勉強辨認出——
那似乎,是個少年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