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兄友弟恭
和這道聲音一併過來的是一道泛著藍光的咒印，這邊的話音剛落，咒印就直直打上了幾個弟子的額心，形成一個由三點組成的藍色標誌，兀自散發著淺光。
打眼一看，其實還有點好看。
如果它不是象徵著要領三個月的罰的話。
幾個弟子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各自額心上的東西，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連來人具體方位在哪都沒來得及瞧，直直就朝前跪了下去，腦袋抵著手心，
「莫仙尊恕罪——」
來人乘風而來，銀髮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只遙遙抬了手就將地上跪著的弟子們扶了起來，聲音和面容是如出一轍的冷漠：
「你們得罪的人不是我，不必跪我。」
弟子們一口氣還沒松完，只聽這位掌刑罰的莫仙尊繼續道，「禍從口出，自行去懲林堂領罰，洗劍三月，一日不可少。」
洗劍？
一想到要在冰冷刺骨的寒潭裡洗上整整三月之久，弟子們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一個個低頭應是，卻不想轉身離去之時又被仙尊喊住。
弟子們的心瞬間高高提起，只聽仙尊捋著花白的鬍子，皺眉道：「你們還未向其道歉。」
聞言，幾個弟子哪裡敢不從，連忙走到那邊聽到動靜駐足觀望的兩人面前，彎腰拱手：「抱歉，是師兄們錯了。」
見狀，苟玉成抿著唇，同樣拱了拱手，算是應下這聲道歉。
而一直沉默著聽完全程的付池則是癟著嘴，微微側過了身子，沒說話。
道完歉的幾個弟子先是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兩人，視線重點在面上明顯不滿的付池身上微妙地停留了一會。
見莫仙尊朝著這邊過來，便迅速收回了臉上的異樣表情，朝仙尊行了個晚輩禮之後告辭走了。
滿頭白髮的莫仙尊走近二人，淡聲道：「修行之路，不必在意他人言語。」
「是——」
苟玉成和付池一同彎腰向其行禮，本來以為仙尊只是路過順便提點一句。
卻不想這位仙尊的腳步就此站定，一雙稍顯滄桑的灰色眸子定定地盯著二人，忽然道：
「執念太深有礙修行，倒不如就此下山，還能落個餘生清靜。」
說完這句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話，莫仙尊也不管這兩人是個什麼反應，轉過身就瞬移消失了。
彷彿從來沒來過一般。
兩人站在原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眸子里的疑問。
但很快，他們就沒心思去思考這個疑問了。
領著他們的仙侍已然領好他們二人的弟子服和其他瑣碎的日常用品朝他們走過來。
隨手召來只飛鶴之後，三人一起回了托雲峰。
剛回到峰上，兩人便換上了領回來的弟子服，只是——一個淺藍，一個深藍。
淺藍色是普通弟子的常規道袍，和之前他們所見的門派弟子們沒什麼不同。
付池低頭整理著自己身上的淺藍道袍，餘光卻怎麼也忍不住看向義兄身上的那套深色道袍。
那是親傳弟子才有的道袍。
他們都說，義兄被雲仙長看中，直接收做了關門弟子，自然和他是不一樣的。
可是……義兄和他到底不一樣在哪？
雲仙長為何不肯收他為徒呢？
男孩抿著唇，慢吞吞地卷著對他來說過長的衣袖，見峰內沒什麼人，想了想，走近義兄低聲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義兄，你……是怎麼讓雲仙長——」
「慎言。」
苟玉成打斷了付池的話，一臉的不贊同，「小池，我知道你心裡可能不舒服，但這是師尊決定的，你莫要多想。」
「噢。」
付池頓了頓，垂下了腦袋，不難看出其失落之色，但低沉的情緒只持續了一會兒，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男孩旋即又樂觀起來，仰著頭道：
「沒事，等下個月的大選過後，我一定會成為雲仙長的徒弟的！到時候義兄就是我師兄了……」
和男孩臉上顯而易見的期待比起來，少年的神色顯然沒那麼樂觀，眉心緊緊皺著，
「小池，你當真要去搏那大選的前十？我剛才跟仙侍打聽過一些關於大選的事情，每次前十的修為起碼都是築基，你……」
「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
付池人雖小，築基和普通人之間的差別他還是知道的，但機會只有這一次，他不想還沒開始就放棄。
「你為何執意要拜師尊為師呢？只要你在大選上打贏任何一場，應該就能留下來了，到時候你可以選擇其他的長老拜師，如果是因為我……」
「不，義兄，不是因為你。」
付池搖了搖頭，神色頗為認真地盯著眼前和他一起長大的義兄，
「雲水仙長的修為是最高的，拜她為師或許是我們能最快成長起來的機會，到時候我們就有能力為爹娘報仇了，義兄，難道你不想報仇嗎？」
說著，許是想起了為了護住他們而慘死的爹娘，以及村中的遍地橫屍，男孩的眼眶微微泛起了赤色，黑眸之中透著股難言的悲傷。
見此，苟玉成心下微訝——
他之前以為，小池是因著不甘心，或雛鳥心態，又或單純的好面子之類的原因，才像個天真的小孩子一樣執意想要拜師尊為師，沒想到他想的竟是如此……
到底是他狹隘了。
順著男孩的話，苟玉成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對撫養他長大的父母，以及那些或憨厚或老實的村民們，眼角也不自覺染上了層水意。
用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他嘆了口氣，輕聲道：
「小池，不要太勉強自己，報仇的人不止有你，還有我。」
「嗯。」
付池紅著眼用力地點頭。
等到師以雲回峰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兄友弟恭的場景。
真不錯。
看起來交情很是不錯呢，不愧是一起長大的倆兄弟。
這樣看來，這個反派的性子似乎也很正常，除了那個勞什子的血脈之外，完全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少年。
說不定這個任務世界會很輕鬆。
內心默默感嘆了會，師以雲特意輕咳了兩聲，見兩人都看了過來之後，免下他們的行禮，直接舉起了手中的東西朝他們晃了晃——
「或許，你們二人中有人會燒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