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縹緲不復

縹緲島。

「才多久沒來，這飄渺島怎麼變得如此冷清了？莫非傳言是真的？」

一身翠綠綢緞華衣的少年懷抱著一隻身披烈火般紅艷絨毛的狐狸，腳尖輕點街面的碎石翩然落定，他右手微微曲指掌心的翠綠色銘牌便收進了其體內。

少年目之所及以往街上繁華喧鬧的景象不再，連沿街叫賣的小販都寥寥無幾，兩側的商鋪大多也是雙門緊閉。

蕭條，詭異！

翠衣少年不禁緊了緊正在懷裡酣睡的小狐狸開始警覺起來。

此地距離碧水雲宗還有三天行程，此前他們已經不眠不休地連續趕天的路了，別說人了就是神仙怕是也要吃不消的。

原以為只要進入縹緲島的地界他們就可以大吃大喝好好休憩一番，但如今這光景怕是奢望了。

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一路上人跡寥寥，偶爾遇上個把人吧，對方一見到翠衣少年就跟見到鬼似的倉皇逃躥。

"我？有那麼嚇人嗎？"翠衣少年內心戚戚，十九年來從來沒有這般委屈過。

「大叔你等等，就是你，前面背著柴火的大叔，請問哪裡可以住店啊？誒誒誒…你別跑啊！誒誒誒…」

翠衣少年腳下一踮翩然而起，一息間便落在倉惶逃躥的樵夫跟前。

「仙人饒命！仙人饒命啊！」

樵夫撲通一聲跪下，咚咚咚地向翠衣少年磕起頭來。

「大叔，你這是為何？我要你的性命做什麼用？我不過就是想跟你打聽一下哪裡可以住店罷了？」

翠衣少年趕緊穩住樵夫的身體，他再繼續磕下去怕真會把自己的額頭磕出個窟窿來。

「小的不知道啊，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家裡，家裡實在，實在是揭不開鍋了，娃娃們餓得只剩一口氣啦，小的，小的只得冒死出來碰碰運氣啊，想著能不能換口吃食，可是，可是這世道，哎……」

「大叔，我這有充足的吃食，我可以跟你換。」

望著眼前那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樵夫，翠衣少年靜氣凝神，雙唇微動，右手輕觸左手腕處的儲物手環，右手掌心瞬間出現一個包袱。

「這？」

看著翠衣少年這一連串的操作，樵夫瞠目結舌，但一聽到有吃食，原本死潭般的雙目瞬間明亮起來。

「真的有吃食？」

「喏～」

翠衣少年右手一抖，包袱打開，一牛肉加夾著粉面的香味便撲鼻而來，樵夫的哈喇子都快滴到地板上了。

「我換我換！」

樵夫又開始咚咚咚地磕起頭來了，翠衣少年無奈，只得屈膝抵住他那石頭般的腦袋，不悅道：「你再這樣磕下去，我就不換了！」

「仙人莫氣，小的知錯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樵夫還是跪著不願起來，翠衣少年拿他沒辦法，只得由著他。

「仙人，小的只有這捆木柴值些個銅板，不知能換多少吃食？要是不夠，小的即便是拼了這條賤命都會給仙人補上！」

樵夫作勢又要磕頭，嚇得翠衣少年趕緊將他扶了起來。

「大叔，你莫要仙人仙人的喊，我不是什麼仙人，我是他處來這裡尋親的，趕了好長的路累了乏了想跟你打聽一下哪裡可以住店。我不要你的木柴，更不要你的命，你只需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回答好了，這吃食就全歸你了。」

怕樵夫聽不明白，翠衣少年一字一字地說完，看樵夫不敢置信地點了點頭才長吁一口氣。

「仙人！」

「不要叫仙人！」

「好的，仙人！」

「哎！算了，你接著說吧！」

「是的，仙人，你問吧！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嗯，首先大叔你能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嗎？怎麼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仙人有所不知！」

樵夫警惕地朝四周掃視一圈示意翠衣少年把耳朵湊過來才神神秘秘地開口：「一年前碧水雲宗出叛徒了，宗主被殺死了。

聽說那個護宗聖物也被那個叫什麼什麼苑的給毀了，現在碧水雲宗真的是全亂套了都。早前大家以為是訛傳都沒太當回事，日子還是跟往常一樣過著。

可是沒過多久島上氣候就忽然變得越來越怪異了，有時候像大火燒著了似的滾燙熱辣，有時候又突然大雪紛飛甚至還從天上掉下來鴿子蛋般大的冰疙瘩，莊稼顆粒無收，更可怕的是三個月前居然還有人到處散布謠言說縹緲島上的人的心肝有助修行，食之可甚至十年精元。

從那時起島里奇奇怪怪的外來人就開始多起來了，我隔壁的張家兄弟出去已有月余，至今未歸，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以前還說在碧水雲宗腳下謀生活萬事無疆，現如今他們都自顧不暇了哪還管得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啊。

現下島里稍微有點能耐的都想辦法逃出去了，剩下的都是我們這樣的，只能活活等死了！」

樵夫說著說著，烏黑乾涸的雙唇不禁抖動起來，枯黃的雙眼被絕望的水霧籠罩。

「究竟是誰這麼惡毒，居然散布這樣害人的謠言，簡直喪心病狂！大叔放心，我蘇岱定會竭力揪出此人！」

翠衣少年蘇岱俊眉微蹙，緊握的右手青筋暴起，懷裡熟睡的小狐狸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此刻的怒氣，開始不安地蠕動起來。

「仙人，小的看得出來你跟那些個壞人不一樣，是個頂好的人，聽小的一句勸，要是沒有頂要緊的事情你還是趕緊離開縹緲島吧！要是在這裡白白丟了性命可真真是不值當！」

蘇岱看得出來，樵夫是真心為自己的安危擔憂的，不免心中悲憫，更加不忍看這裡的老百姓遭受這無妄之災了。

「大叔，我自會小心，你只需告知我哪裡有休憩的地方即可。」

蘇岱堅定地說，右手包袱散發出的陣陣香氣將樵夫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瞧我這腦子！」

樵夫抬手給了自己一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伸出右手食指指著街道前方說道：「仙人只需沿著這條路直走，走過三個路口在第四個路口左轉再走個兩個路口就可以看見一個義莊，那裡應該可以！」

「多謝大叔指引！大叔，吃食你拿好，趕緊回去吧，別讓家人等急了！」

蘇岱抱手作揖，將包袱交到樵夫手裡，樵夫欣喜地接過包袱將其緊緊地護在胸前，撲通一聲跪下生生給蘇岱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往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望著樵夫那衣衫襤褸，骨瘦嶙峋的背影，蘇岱心裡百感交集。

懷裡的小狐狸還在沉睡中，蘇岱寵溺地抬起右手輕撫它那柔軟紅艷的絨毛。突然，蘇岱眉頭一皺，焦急地喚出聲來：「沐沐，你體內真氣為何這樣混亂，身子還一陣冷一陣熱的？壞了，恐怕那玩意還真有毒！」

「嗚嗯～」

懷裡的小狐狸似要驗證蘇岱的猜測般微微抬頭瞟了他一眼嗚嗯兩聲便又沉沉睡去……

蘇岱不敢遲疑，躍上玉簫以最快的速度往義莊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