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選之子

幽深灰暗的秘道內燭光盈盈，人影綽綽。

蘇岱和小狐狸跟著墨藍珠子七拐八扭地向前緩步移動著，小心翼翼，萬分謹慎。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眾人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悉悉嗦嗦的聲音。

聲音此起彼伏若隱若現，不仔細聽還以為只是過道上呼呼的風聲。

「恩人請留心，前方好像不太對勁！」

蘇岱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朝墨藍珠子的方向低喚一聲。

墨藍珠子沒有回話，只是加快了速度朝聲響的方向飛奔而去，蘇岱見狀一刻也不敢懈怠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心中忍不住增加了幾分焦慮。

「主人，這鬼地方怎麼這麼古怪呀？我好像聽到了一大群人的痛苦哀嚎！」

小狐狸和蘇岱並排著狂奔起來，不時地轉過頭去看看旁邊的主人，一臉焦急而又帶著幾分誇張的驚恐表情。

「主人你快告訴沐沐，是我聽錯了，這聲音也太嚇人了！」小狐狸更誇張的叫出聲來。

「沐沐別鬧，小心為上！快跟上恩人！」

因為快速奔跑，蘇岱烏黑如緞的長發在身後恣意地飛揚著，呼吸也不知不覺地急促起來，白皙透亮的臉上也開始染上一抹紅暈，蘇沐不禁有點看呆了，自家主人長得真好看。

「沐沐快跑，你在幹什麼？發什麼呆呢？」

蘇岱眼角一瞥發現身旁的小狐狸正呆瓜似的望著自己，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順手在它的小腦瓜上拍了一下，揪著它紅艷如火的皮毛就繼續往前跑去。

蘇岱一行人在幽深的過道中七扭八拐地走著，一路上雖然曲折，但在這碧水雲宗的九宮八卦陣中，他們竟然能夠暢通無阻。蘇岱心中不禁疑雲重重：這墨藍珠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跟上。」

墨藍珠子那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聲音悠悠地傳到蘇岱的耳朵里，喚回了他稍微有點飄遠的思緒。

蘇岱不禁有點后怕，這種時候自己竟然分心了。

那不等同於找死嗎？

喧鬧聲越來越清晰。

現下蘇岱一行總算聽得真真切切，入耳的喧嘩中不光有成年男子的痛苦哀嚎聲還隱隱約約夾雜著水流嘩嘩的聲音和巨大力量互相碰撞所發出的震耳欲聾的砰砰聲。

混亂，悲壯而詭異！

「恩人，你有沒有感覺到過道有點寒熱交替的，莫非是我們不小心觸及了什麼機關？」

蘇岱疾步追上墨藍珠子，氣喘吁吁地道。

墨藍珠子沒有回答蘇岱，在一個三岔路口的位置停駐片刻之後迅速往右側的入口直躥進去。

「難得恩人竟有幾分著急了。」

見狀，蘇岱片刻不敢鬆懈疾步追上墨藍珠子。心中再一次怨怪當初布下這九宮八卦陣的人。

這九宮八卦陣整得曲曲折折，七拐八扭的萬分難走也就罷了竟還變態地布下了禁制。

晾你是內力無雙還是武功蓋世，只要進入了這九宮八卦陣內竟半分靈力都施展不開來。

要想通過唯有一法，那就是——走！

真的是要完完全全地靠雙腳走過去啊！這真真是想累死人不償命啊。

所幸墨藍珠子好像不受其影響竟能「飛」，真真是人不如珠啊！

腹誹著這九宮八卦陣，蘇岱一行離那喧鬧的來源越來越近了。

「前方危機重重，狀況不明。你們先待在這裡別亂動，我進去看看。」

眼見就要到聲響的中心之處了，墨藍珠子突然頓住難得帶著幾分擔憂地開口道。

蘇岱和小狐狸來不及反應，停得急了一點，蘇岱右腳給自己的左腳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個大跟頭，所幸平衡感不錯，及時站穩了。

小狐狸倒沒有那麼幸運了，狠狠地栽在地上連翻了好幾個滾兒，直到撞上對面的牆根兒才算停了下來，疼得它呲牙裂齒，叫苦不迭。

「記住，不要輕舉妄動，切莫高估了自己，要是白白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可不值當。」

墨藍色珠子上面一道光暈閃過，彷彿皺了一下眉頭似的交代一句就「倏」地沖了出去。

蘇岱單手撐腰，氣喘吁吁地望著那道墨藍色的幻影點了點頭，他自知此時一同過去恐怕半點忙都幫不上，墨藍珠子還得分心保護自己難免掣肘，如今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在這休整一番之後再做打算吧。

哀嚎不息，冰火交融！

隔著眾長老合力設下的結界她都能那麼清晰地感受到內里戰況的慘烈，恐怕真實的情況只會比設想的還要慘烈個十倍百倍！

恩也好，怨也罷。碧水雲宗終究是自己的根。

一切終究是要面對的。

墨藍珠子渾身煥發出一圈圈耀目的藍色光芒毫不猶豫地衝進那雷光隱隱的結界……

所幸這藍色珠子大有乾坤，穿過結界，竟絲毫未損。

「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剛穿過結界的墨藍珠子還沒來得及細看內里的狀況就見一個被烈火包圍著的人影直直地朝自己沖了過來。

「火烈不敵冰寒，收。」

墨藍色珠子輕輕地言語一句體內迸發出一道耀目的藍光，那道藍光緊緊的將那火球般的人包裹起來，瞬間當初那大有燎原之勢的烈火竟一溜煙般地熄滅了。

那被救之人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沒頭沒腦地丟下一句「天選之子駕臨，碧水雲宗有救了～」就昏死過去了。

「水藍色紗衣，白色鑲孔雀石冠帶，外門弟子？現如今碧水雲宗連外門弟子都可以入重海聖地修鍊了？！」

墨藍珠子不再理會地上的外門弟子，事已至此，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墨藍珠子目之所及，只見眼前的重海異常狂躁，一處岩漿翻飛，所過之處，烈火熊熊，萬物皆被焚燒一空，白骨皚皚。

另一處冰雪如刀戟，破空而出，萬物無所遁逃。

在重海的絕對威壓之下，碧水雲宗的長老們唯有拚死鞏固結界，一旦結界被破，那時再也沒有什麼能力可以阻擋重海的暴動，屆時不要說是碧水雲宗，恐怕整大地都得遭受滅頂之災。

「雲端長老，單靠我們八位長老恐怕支持不了多長時間啊，你還是快點想想其他辦法吧！」

盤腿坐於大殿左側的雲需長老嘴角微微滲出一絲血紅，吃力地望向對面同樣盤腿而坐正在極力施法的雲端大長老開口道。

「事到如今，大家唯有拚死守住這最後一道防線，我們能多堅持一刻世人就多一絲活路！不到死，我們一個都不能退縮！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那雲集小兒竟自個躲起來偷生，此等小人竟還敢覬覦碧水雲宗宗主之位，我呸，只是可憐了少宗主……噗……」

雲端長老話還沒說完一個岩漿凝集而成的火球直直地朝他襲了過來，所幸反應及時火球擦著他的右手臂而過，只是留下了一點灼傷，可剛剛為了躲避火球還是不得不打斷了鞏固結界的功法。少了一方的助力結界果然微微波動起來，防護之力竟被削弱了八九分！

八位長老不敢懈怠，齊齊發力，重新鞏固結界。

「恩人，有沒有什麼發現？哇～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趁著剛剛結界薄弱的契機，蘇岱和小狐狸輕輕鬆鬆地穿過結界，一入內就看到懸於不遠處的墨藍珠子，便三步並作兩步地移步過去。

「不是讓你們在外面呆著嗎？你們是怎麼進來的，那不是有結界嗎？」

墨藍珠子很明顯被身邊的一人一狐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然。

「不知道啊，一開始我們調息好了就準備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的，結果確實受那勞什子結界影響動彈不得。本來都打算放棄了，不知道怎的突然就穿過來了！」

蘇岱一邊打量著周遭一邊簡單地跟墨藍珠子解釋著，眼前的一切讓他不禁張大了嘴巴，星辰般的雙目都被眼前翻飛的岩漿和烈火染紅了幾分。

「罷了罷了。」

墨藍珠子看了看不遠處為了鞏固結界而狼狽不堪的八大長老，再看看那岌岌可危隨時都可能分崩離析的結界，再加上剛剛雲端長老話中的隻字片語一切都瞭然於胸了。

有些賬遲早都是要清算的。

雲集，你等著。

「不好！」

「重海又要躁動了！」

「天要滅我碧水雲宗啊！天要滅皇朝啊！」

重海的岩漿翻湧得愈發澎湃了，冰封的劍戟也越發的密集。

眼看又一波的強勢攻擊馬上到來。

眾人惶惶，滿眼都是對即將到來的災難的恐慌和無奈。

「既然你來了，就幫個忙吧。」

墨藍珠子正欲出手，突然看了看身邊的蘇岱閃過一絲光暈悠悠地開口道。

「恩人請說，蘇岱義不容辭！」

蘇岱很高興自己能有墨藍珠子能用到的地方，抱手作揖，目光炯炯，堅定不移。

「借你的身子一用。」

墨藍珠子說完幻化成一道藍光，繞著蘇岱轉起圈來。

「什麼？恩人，你怎麼只對我的身子感興趣啊！？」

蘇岱微微一怔，自嘲地笑了笑。

「廢話少說，來不及了。快，閉眼。別抵抗！」

聽著墨藍珠子那無比急迫的聲音，蘇岱直覺當今形勢肯定刻不容緩了，不再打趣，遵照墨藍珠子的意思閉上雙眼，全身放鬆不做任何抵抗。

事後回想起來，蘇岱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甚至連人都不算的珠子竟能夠讓自己全然信任，信任到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的一切，沒有一絲猶豫！..

一絲藍盈盈的，溫潤柔軟的能量如水流般緩緩地融入蘇岱的身體，他竟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舒適和強悍！

星辰般的雙目陡然張開，耀目的藍光將他整個人包圍起來，神聖而強大！

蘇岱自覺他還是他竟又不完全是他了！

「果然沒猜錯！真是它！」

墨藍珠子悠悠的聲音竟是自蘇岱的腦海中響起來的，他不禁愕然，正欲開口詢問兩句，突然被一群人的呼聲硬生生打斷了！

「天選之子！天選之子出現了！天選之子出現了！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長老……」

「真的是天選之子，太好了！太好了！」

「感謝蒼天……」

「沐沐，他們在說什麼？」

「主人，他們好像在說什麼天選之子。而且那個天選之子說的好像就是你耶。你看，他們都朝我們這邊過來了！」

最後一絲藍光收斂入體，蘇岱落地站穩，不明就裡地看著自己被一群傻愣愣地望著自己又哭又笑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間緊迫，事後再跟你解釋。快做法鎮壓重海！別抵抗！」

墨藍珠子的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雖然蘇岱心中還有十萬個為什麼沒問出口，但此刻身體竟不受控制地飄了起來直往大殿邊緣那糾纏在一起的岩漿火球冰封劍戟混合體飛去，蘇岱不由得再次被驚得目瞪口呆。

蘇岱不由自主地雙手飛快地結著自己從未見過的符印，嘴裡也叨叨叨地念著從未聽過的咒語，數息后原本狂躁不安，肆虐殘暴的重海竟如同被安撫好的小貓般地安靜下來，彷彿之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似的。

眾人無不都又驚又喜，八大長老和倖存的弟子虔誠地朝蘇岱跪拜著，臉上都情不自禁地漾起劫后重生的興奮和對天選之子的敬重、崇拜！

歡呼聲響徹大殿，大殿最裡面的一處幽暗角落裡，一個被黝黑鐵鏈緊鎖著四肢和頭顱的病弱軀體輕輕地動了動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