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一世女兒身
圍觀的人不多，留下幾個護陣的人，其他人都被趕回了家。
黃泉躲在暗處，看著比比劃划的大師，露出一個詭異微笑。
笑著笑著，他意識渙散，漸漸失去了視覺，頃刻間身體在原地一陣扭曲消失。
腦海里的記憶被抹除，一股新的記憶湧現。
*
一輛死囚車緩緩行駛著，木製軲轆碾壓在雪地發出吱嘎吱嘎響聲。
街道兩旁無數百姓鴉雀無聲在圍觀，氣氛沉悶之中夾帶著傷感，甚至有人在偷偷抹淚。
囚車內有一女子，身體成大字型，四肢鎖著鐵鏈，肩甲被琵琶骨穿透，囚服血跡斑斑，她披頭散髮垂著頭，模樣十分凄慘。
道路兩側這時響起輕微哭泣聲，不知是誰沒忍住，逐漸哭聲連成一片。
衙役虎視眈眈舉著紅纓槍注視路旁百姓，就怕有人衝出來劫獄。
哭聲越來越大，可惜女子雙耳失聰，眼珠被挖，又失去了舌頭，根本不知此刻有多少人在為她送行。
囚車加快了速度，一刻鐘抵達了菜市場，這裡也被稱為斷頭台。
衙役把女子押下車，她是被架到行刑台上的。
外人根本不知，女子渾身骨頭都已經被敲碎，能活到如今，完全是靠仇恨支撐過來的。
衙役粗魯按住女子後腦勺，劊子手朝寒光閃閃大刀上噴了一口酒，輕輕用衣擺擦拭著刀刃，監斬官仰頭看看天上的太陽。
「午時三刻已經到，行刑。」
隨著這句話，台下百姓跪倒一片，在為他們北朝攝政女王百里錦送行。
劊子手刀起刀落，一顆人頭滾落在地。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戰鼓聲，監斬官一臉驚慌豁然起身。
馬蹄聲漸行漸近，不等百姓明白髮生何事，南朝鐵騎已殺入了城中。
百姓落荒而逃，瞬間行刑台前空無一人。
宗政北望著斷頭台上身首異處之人，握著韁繩的手骨節漸漸發白。
「我還是來晚了！！！」
臨別前那一幕幕從眼前劃過，宗政北氣血上涌喉嚨甘甜，噗的一聲，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皇上？」
「朕、無礙。」
宗政北翻身下馬，腳步沉穩登上行刑台。
「朕要讓百里皇室為錦兒陪葬，殺！！！」
一聲令下，北朝伏屍百萬、血流百里。
宗政北把百里錦軟綿綿屍體背在身上，雙手捧著她頭顱，雙眼血紅彷彿從煉獄走出來的煞星。
皇宮白雪漸漸染紅，宗政北用百里皇室所有人的鮮血來祭奠她。
屠殺了三天三夜，當最後一個皇室人頭落地，宗政北哈哈哈大笑。
「錦兒，我讓他們下去陪你了。」
話音落，宗政北轟然倒下，身體重重砸在百里錦屍體上，那顆人頭依舊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已成為魂魄的百里錦目睹了全過程，忍不住潸然淚下。
「你這是何苦呢？是我對不起你，你又何必這般執著呢？」
一個南朝太子，一個北朝攝政女王，明明是情投意合一對璧人，卻因身份迫使他們無法走到一起。
「若是可以重來，我定會義無反顧嫁給你，不會再讓你傷痕纍纍……」
百里錦話音落，魂魄被一股不知名力量吸走，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望著在給自己盤發的母妃反應不過來了。
在她及笄半年後，容貴妃遇害，從那以後就他們姐弟在這偌大的皇宮裡相依為命。
百里錦想著曾經，鼻子突然發酸，伸手抱住自己母妃。
容貴妃輕咳幾聲：「錦兒，你已經及笄了，是大人，怎麼還跟母妃撒嬌呢？」
百里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緊緊摟著容貴妃：「母妃錦兒好想您。」
「天天見面還想母妃？」
不等百里錦應聲，內務總管於大海前來傳話。
晚上設宴款待北朝使臣，皇上讓容貴妃前去伴駕左右。
本是天大的好兒，由於容貴妃在跟皇上慪氣，謊稱身體不適，回絕了邀請。
於大海笑眯眯勸解容貴妃：「貴妃娘娘，您聽老奴一句勸，趕緊跟陛下和好吧，其他宮裡的人可都等著看您笑話呢！」
百里錦聽著他們的話，擺楞曾經最喜愛珠釵稍不留神刺破指尖，疼得她嘶了一聲，急忙吸住了手指。
口中有股淡淡血腥味，片刻間她愣怔住了。
腦中湧出無數畫面，最後定格在宗政北抱著她頭顱倒下的那一刻。
百里錦回神，偷偷掐了自己腰間一把，疼的她差點沒叫出聲。
自己居然還活著？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眼前不是夢？
思緒被摔在地上茶盞聲音拉回，百里錦疾步匆匆來到容貴妃身旁。
於大海顫顫巍巍跪在地上認錯，容貴妃一臉怒容。
百里錦在自己母妃發飆前按住了她，轉身扶起白眼狼於大海。
「海公公勿怪，母妃這幾日煩躁，不是故意跟你發火的……」
百里錦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於大海，答應去赴宴，賞賜他一袋子金葉子。
回過身望著自己母妃，心中不由嘆口氣。
「母妃，您雖然跟父皇是青梅竹馬，但要切記，這後宮不止只有您一人。海公公說得對，您跟父皇慪氣，只會便宜其他人，再者您也要為辰兒著想……」
容貴妃有些失神。
百里錦拉住她的手：「母妃？」
「母妃去赴宴就是了。」
百里錦笑了，容貴妃：「母妃不僅要為晨兒著想，還有你以及容家。」
容家二字入耳，百里錦眼眼底閃過殺意。
「母妃說的對。」
容貴妃是個十分單純的人，能在皇宮存活下來，全靠皇上明裡暗裡護著，不然都不會有百里錦百里辰姐弟。
百里錦心情起起伏伏，喚來宮女服侍容貴妃，尋個理由回了景寧宮。
一路她心情很不平靜，到了景寧宮門前，百里錦深呼吸一口氣，抬腳踏入。
「公主，小廚房準備了您最愛吃的酸梅湯，奴婢給您取來降暑。」
百里錦凝視自己貼身侍女彩月，想起她賣主求榮時的嘴臉，恨不得立刻把她千刀萬剮。
「出去，本公主要清凈清凈。」
彩月仗著自己是百里錦心腹，如從前一樣：「公主，您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心情很不好？您說說，奴婢為您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