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長公主來訪
「夫人,夫人……」
身子被人搖醒,王雁蘊緩緩睜開眼,看著一臉擔憂的小宮女,意識逐漸回籠。
伸手摸了摸一旁早已冷掉的枕角,她想著昨晚上夢到的以前,一滴清淚慢慢滑落,時日無多的人總會想起往事嗎?也許吧。
顧行墨本是滿腔欣喜地進宮,回來后卻是臉色鐵青,鬱悶地把自己關在書房。
那夜李嬌蓉睡得早,醒來后才知道顧行墨趕走了所有的僕人丫鬟,在書房喝了一宿的酒,不禁有些著急,二人自幼相識相伴,她好像從未見過顧二哥喝酒。
肯定是發生什麼大事情了。
偏偏她又猜不到發生什麼大事情,於是只得不安地絞著帕子,一腳踹開書房的門,全京城敢這麼對夫君的,恐怕只有她一人。
李嬌蓉急忙忙走進去,看見顧行墨正襟危坐在書桌前,眼底一片青黑,俊美的面容上泛著兩團不正常的紅暈,腳邊還放了個空空如也的酒罈,滿屋的酒味,肯定沒少喝。
「夫君快醒醒,今天不上朝了?」
顧行墨親昵地摟住她的腰身,又蹭了蹭,乖巧答道:「你忘了,我今天休沐。」
李嬌蓉鬆了口氣,可一想到他喝了這麼多酒,還是很氣,重重的一拳捶在顧行墨胸前,憤怒罵道:「酒大傷身,你是不是忘記我爹是怎麼死的了?」
「沒忘記,喝酒走夜路摔死了。」顧行墨親昵地靠在李嬌蓉腰身前,聲音沙啞著,意識卻還算清醒。
「知道你還喝。」李嬌蓉嘟囔一句,瞥見地上的空酒瓶,怒氣還是止不住。
「我本不想喝,但是蓉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昔日里冷靜自持的顧行墨此刻卻像受了委屈的孩童,強忍著不哭,眼尾紅得厲害。
李嬌蓉傻了眼,她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叫夫君如此悲傷,想來自己一慣只會吃喝玩樂,臨了半分忙都幫不上。
於是,她也紅了眼,心疼愧疚齊齊浮上心頭,「相公,我能幫你嗎?我好想幫你。」
顧行墨到底還是醉了,不停地輕呢喊著「棋子,棋子……」他好恨,恨崔玉濤一家,連帶著這皇權一併恨上。jj.br>
周寅故意縱著崔玉濤,他一早就為冷宮中的小皇子做好打算,待到母族強盛的哥哥們一死,崔貴妃膝下所養的皇子木訥不已,哪有資格跟他最珍愛的兒子爭呢?
可惜周寅死的太早,將打倒崔家的重擔全都推在顧行墨身上。
這就好比個賭,故意讓小皇子在他面前晃悠一圈,看他是向著崔家還是周家,最後周寅賭贏了,他將小皇子送去「秦山寺」交由柔嘉長公主照看……他,也只是個棋子。
朝堂之事李嬌蓉一概不知,可做碗醒酒湯卻是不難,她將顧行墨扶到榻上,又將丫鬟送來的醒酒湯一點一點地餵了過去。
喂完后,拿著沾了水的帕子為顧行墨擦起臉來,也不嫌他滿身的酒氣,飽滿粉唇緩緩親了上去,「相公,再難的事情都會過去,不管什麼時候,蓉娘都會陪著你的。」
顧行墨早已闔上眼,李嬌蓉當他沒聽見,卻沒注意到他那纖長的眼睫輕顫著,顫啊顫的,仿若彩蝶振翅。
出了書房,丫鬟急忙忙湊了上來,輕聲說道:「夫人,長公主來訪。」
「長公主親自來嗎?綠袖,快備些好茶糕點,萬不能怠慢,我且再去梳洗一番。」身上沾了些酒氣,就這般見貴人屬實失禮,李嬌蓉來了京城這麼久,知道京城裡的人都十分注重這些禮節。
丫鬟得了命,趕忙退下去招呼起貴客。
李嬌蓉抓緊時間換了套近來新做的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戴著景潤瑩白的南海珍珠耳墜,端莊典雅大氣,一家主母風範盡顯。
她走的那般好看,蓮花步子小邁,風都獨愛她的裙擺,吹得飄飄起。
看著看著,周玉照紅了眼,她長大了,好像不是曾要她抱著才能入睡的奶娃娃了,卻又好像是。
李嬌蓉走近行禮,周玉照連忙將她扶起,慌忙掩起先前的異樣情緒,面上含笑。
「長公主貴安,府上簡陋,望您不棄。」李嬌蓉順著周玉照的動作起身,嘴上還在說著客套話,疏離中帶了份敬重之情。
周玉照滿心苦澀,她不想這唯一的閨女與自己這般生分,卻也不敢把實情告訴她。
「蓉娘的家很好,我很歡喜來這兒。」
李嬌蓉有些驚訝,扶著周玉照入了座,「長公主說笑了,小小寒舍終究比不上您的長公主府豪華富麗。」
「富麗有何用?終歸只有我一人獨住。」那語氣里的蒼涼讓李嬌蓉無法忽視,想到長公主半輩子的光陰都待在佛寺,至今未嫁人,無子無女定是孤獨寂苦,李嬌蓉有些同情卻也不知怎麼安慰。
周玉照見她未答話,心中一咯噔,猶豫再三還是張了嘴,「蓉娘,我與你有緣分,也知你生母早逝,你可願認我當娘親?」
「你若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定然還是待你如初的。」周玉照不想逼她,儘管心底非常緊張,語氣卻裝作輕快,老天爺,你若當真可憐我,就讓她答應了吧,我知道我不配,卻還是想聽她喚我一聲「娘親」。
周玉照當初離開時候,李嬌蓉尚在襁褓不會說話,她錯過了閨女的牙牙學語,自然也沒能聽到那一句「娘親」。
李嬌蓉愣了愣神,她沒想到長公主到訪會說這些,能當長公主的義女,於她而言是天大的幸運,再者相公近來朝事不順,有了長公主當靠山,境況會不會好些?
不過思索幾秒,她便想好了一切,起身朝著周玉照跪下,行了跪拜大禮,恭敬說道:「承蒙您不棄,是蓉娘的福氣。」
見她同意,喜悅的淚水劃過臉頰,周玉照連忙上前扶起她,「是我的福氣,蓉娘。」
這廂,周寅正忙著批閱奏摺,周玉照卻等不及太監的通報,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聖上,我有要事求你。」
「什麼要事,能讓阿姐用個求字?」周寅沒有生氣她的無禮,反倒來了好奇心。
周玉照的身形站得挺直,自從知道李嬌蓉還活著后,她再沒了以往的感傷與脆弱,彷彿又有了當年縱馬騎行、舞劍喝酒的傲氣,為母當強,屬於她們母女倆的,周玉照一樣樣都得拿回來。
「我認了顧修撰的夫人當義女,請聖上賜賞。」
認就認了,怎地還需要來求自己?周寅眉頭一皺,像是明白了什麼,疑惑地反問:「難道你想給她要個封號?」
周玉照點點頭。
她承認得坦率,周寅卻犯了難,「她無功勞,貿然嘉賞,這……」
周玉照卻不願意聽他廢話,直接打斷:「當年發生了什麼,你真的不知曉嗎?我的好皇弟。」
周寅沉默許久,終是緩緩提起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