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蓉娘喂顧二哥吃糕點
『啊秋……"
雖說已經是快四月的天，但夜晚仍舊帶了些許涼意，再加上李蓉嬌穿得又是單衣，受了冷后立刻打起了噴嚏。
正是這聲噴嚏叫顧行墨徹底回過神來，他望著快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少女，緩緩脫下了外衫，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而李蓉嬌其實早就被凍醒了，卻遲遲不敢睜眼，因為周圍太黑了，她真的好害怕，甚至怕到不敢站起來去關門。
以往只有她一人在家時，李蓉嬌一早就會把大門用繩子系好，然後快速躲到自己的被子里睡覺，整個人都縮在被子里，就連頭也不放過，哪怕夏天被熱得出了一身汗，她也不敢獨自一人起來。
聽過一些豺狼吃人心的妖怪奇談，而且家中也沒有大人在，這讓她真的很害怕。
在面對害怕的事情時，李蓉嬌無論如何也不敢睜開眼睛，彷彿這樣是能救自己的唯一辦法，看不見，就不怕了。
可這次聽著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李蓉嬌更加害怕了，就連身子也止不住地發起抖來，頭深深地埋在兩膝之間，下嘴唇上有些腥甜，怕不是已經咬出血來了。
她的抖動讓顧行墨以為是太冷了，便趕忙將自己的外衫輕輕蓋在小姑娘身上。
感覺到自己被什麼東西給蓋住了，那東西很大、柔柔的，還有點絲滑，仔細聞一聞，還有種淡淡的松墨味道，很是熟悉，就像是顧二哥身上的味道。
是顧二哥嗎？李嬌蓉的心中突然鎮定起來，她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移了移擋住自己視線的衣服，之後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去。
就是顧二哥！
李嬌蓉心中歡喜壞了，驚呼道：「顧二哥，真的是你嗎！我怕不是在做夢吧？」
少女抬起眸，猶如小獸一般乖巧，單純的眼眸里全是依賴與信任，讓顧行墨的心暖暖的，真好啊！現在這樣的她真好，沒有絕望與頹喪，這才是真正的她……
顧行墨低眸，緊緊地看著李蓉嬌，久久不願移開眼睛。
李蓉嬌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輕輕挪動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卻見顧行墨還是盯著自己看，讓她更加不安了，於是小聲喊道：「顧二哥。」
顧行墨笑著答道：「嗯，我在。」
接著，兩人誰都沒再說話，李蓉嬌低著頭，緊張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甲。
看不到臉，顧行墨就緊盯著小姑娘的發頂看，那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摸起來很柔順，絲滑的猶如上好的綢緞，他是摸過的。
看著看著，顧行墨突然想起了曾經做的一個夢，李嬌蓉躺在他懷裡，展示著新做好的玫色豆蔻，他笑著誇讚好看，之後捻起小姑娘的一縷秀髮，放到鼻尖輕嗅……
很美好的夢境，好到他一輩子都不想醒來，可最後還是有結束的時候，他醒來了，隨手一摸自己的臉，發現全是淚。
顧行墨又發起呆來了，李蓉嬌沒敢出聲打擾他，只能繼續玩弄自己的指甲。
這雙手生的纖細小巧，骨節並不明顯，還有著白中帶粉的指甲蓋，也許塗了栗子紅更好看，顧行墨心想。
李蓉嬌不知道顧行墨都想了些什麼玩意，只知道讀書人在想事情的時候不能輕易開口說話，這是顧嬸告訴她的，說是會打擾到人家思考正經事。
兩人就這麼相處著，氣氛倒也算和諧，直到『咕嚕、咕嚕"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現有的沉靜。
李蓉嬌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小臉羞紅，腳尖輕輕勾著大地，恨不能找個老鼠洞鑽進去，實在是太丟人了，怎麼能在顧二哥面前出大丑呢？
她晚上沒吃飯，平常餓的時候也會響，但忍忍就過去了，畢竟睡著了就不餓了，可現在有顧二哥在啊，肚子怎麼能響呢？
李嬌蓉心中懊惱極了，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抬起頭，小臉臊得通紅，粉唇微張，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說不出口，轉而盯著顧行墨的鞋尖發起呆來。
顧行墨笑著打趣道：「餓了？」
李蓉嬌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又發覺了不妥，轉而搖了搖頭，細聲細氣地答道：「我不餓，不餓的。」
顧行墨知道她是餓了，便走到石桌上，拿起那一包糕點和酥糖，俯下身，遞給了李蓉嬌，說道：「先吃著墊墊吧，明天再來我家吃早膳，好不好？」
不同於跟陸謙竹說話時的冷漠，此刻的顧行墨滿是柔情，一句『柔情似水"也不為過。
李蓉嬌點了點頭，又道了謝，然後才雙手接過糕點，捧在手心裡，緩緩拆開。
糕點是已經冷透了的，那一股子香甜味沒有剛出爐時濃，口感也比不上新鮮的綿軟，但李蓉嬌此刻卻是滿足極了。
她小心地捏起一塊糕點，抬起手，似乎是想遞給顧行墨，臉上笑意盈盈，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顧行墨並沒有接，而是緩緩俯下身，用嘴咬住了那塊糕點。
月色明朗，少女手舉一塊糕點，精緻的杏眸中滿是震驚，而少年郎則像是惡作劇一般俯身咬住，眼中還帶了些寵溺與得意。
李蓉嬌反應過來后，連忙收回了手，她剛剛好像碰到了顧二哥的牙了，不對不對，沒有碰到，應該是錯覺，不過顧二哥長得可真是好看啊，近距離更好看，怎麼回事，她的心怎麼突然跳得這麼厲害呢？
顧行墨倒也不管此舉帶給小姑娘的衝擊，而是認真吃完了這塊糕點，接著很是鄭重地說了一句：「甜的。」
不是糕點的甜，是她的……
後面這句顧行墨沒敢說，因為小姑娘今年還小，他怕嚇著人家。
李蓉嬌慌亂地點了點頭，努力平復下自己那顆不安分的心，轉而想著：也許顧二哥就是不願意弄髒自己的手呢？一定是這樣。
這樣想著，李蓉嬌倒也沒那麼不自在了，她小心捏起一塊糕點，先是伸出舌頭舔一小下，很甜很甜的感覺，好吃到要飛上天，然後小口吃了起來。
她吃糕點的樣子很可愛，每次只咬一小口，似乎是想多嘗嘗味道。
顧行墨倒也沒說什麼，只在她身邊坐下，然後抬頭望著天上的月色，突然呢喃道：「蓉娘，你就不能快點長大嗎？」
李蓉嬌咽下嘴中的糕點，一本正經地反駁道：「我今年已經十三歲了，不小了。」
說完繼續吃糕點。
而顧行墨望著專心吃糕點的她，附和道：「是是是，十三，離長大確實不遠了。」
顯然，李蓉嬌並不滿意顧行墨的話，繼續重複道：「顧二哥，是已經長大了，我已經是大人了。」
「嗯，是大人了。」
可是大人從不會重複說自己是大人，而且大人永遠不想變成大人，只有小孩子才會，他們什麼都沒經歷過，才妄想長大，他的蓉娘現在還是個孩子啊！顧行墨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