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留下陸謙竹
王翠柳去給李嬌蓉送飯菜還沒回來,秦婉便沒動筷子,想等她回來。
陸謙竹望著桌上的菜肴,猛地一吸香氣,無聊地戳起了碗中的飯,然後又用另一隻手拉了拉秦婉的衣袖,小聲問道:
「娘,可以吃了嗎?我餓了。」
雖說他有意壓低了聲音,但在場的大人們還是聽了個清楚,顧徐氏趕忙拿沒用過的筷子給他夾了個大雞腿,笑著說道:「能吃能吃,餓了就吃,來,多吃點兒。」
陸謙竹望著碗中的雞腿,一時沒忍住咽了下口水,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陸遠洲,後者則是一臉嫌棄、趕忙側過身去。
見親爹這副模樣,陸謙竹有些失落,他將筷子擺好,答:「我還是等嫂嫂回來吧。」
他不知自己該如何稱呼那位,只得跟著顧行墨一起喊嫂嫂,應當不會差了輩分。
陸遠洲夫妻的舉動讓顧徐氏有些摸不著頭腦,那娃娃餓了就要吃飯,怎地還攔著不讓人吃呢?再說這娃娃看起來白白胖胖的,那麼討喜的模樣,餓壞了她還心疼呢!
她有心想勸,但是又怕壞了人家的規矩,遲遲不敢說話。
而秦婉此刻也有些煎熬,不止是陸謙竹一人餓,她也餓了啊,況且這飯菜聞著這麼香,不能吃太折磨人了,但她也不能獨自動筷子,生怕這家人覺得自己沒規矩,丟了『景陽書院"的臉。
於是,誰也沒再說話,氣氛有些沉寂。
顧行墨嘆了口氣,又夾了些臘肉給陸謙竹,輕聲說道:「餓了就吃吧。」
隨後他又對著陸遠洲繼續說道:「師父,家中沒那麼多規矩,您和師娘不必這般拘謹。」
雖說顧行墨給自己夾了菜,但陸謙竹還是沒有動筷子,害怕自己又壞了陸遠洲所謂的禮數,只用一雙眼睛緊盯著他,裡面全是哀怨與控訴。
又是懷疑爹爹不是親生的一天,陸謙竹在心中悄悄吐槽著。
一般人,老來得子不應該是喜極而泣嗎?將他奉若珍寶,有什麼好東西全都留給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但他爹爹就不這樣,一天到晚嫌棄他這不行、那不行,每次都能狠下心來罰自己寫大字,甚至不讓自己吃晚膳……干出了這麼多殘忍的事情,真的是親生的嗎?陸謙竹現在表示深深地懷疑。
唉,真的好餓,肚子都在『咕嚕"叫了。
陸謙竹突然有些小委屈,便悄悄朝著娘親身邊靠了靠。
陸遠洲看到了他的小動作,刻意放柔了聲音,說:「既然行墨都這麼說了,那就吃吧,不是餓了嗎?」
秦婉也很是配合地揉了揉陸謙竹的小腦袋,「沒事,去吃吧。」
兩人都這樣說了,陸謙竹欣喜地拿起了筷子,大口咬著雞腿,吃得很是香甜,他尤其喜歡跟著臘肉一塊炒的蒜薹,用來配米飯真的是太香了,還有肉也好吃,鹹度適中。
他吃得開心,顧徐氏看著也開心,畢竟這是對自己廚藝的一種認可。
眼看陸謙竹碗里的菜吃完了,顧徐氏連忙又用筷子給陸謙竹夾肉,接著給他舀了一勺香菇雞肉裡面的湯汁,讓他泡飯吃。
陸謙竹一一接過,低頭思索許久,一本正經地說道:「謝謝娘,您做的飯真好吃。」
娘?秦婉不可置信地望著吃得正香的兒子,心雜陳,她是真沒想到,一頓飯就能讓陸謙竹喊別人娘,難道是自己平時對他還不夠好嗎?還是因為她不會做飯的緣故?要不以後自己多下下廚吧,也好讓這孩子多多感受下偉大無私的母愛,這樣他就不會瞎認『娘"了。.
聽見陸謙竹喊『娘",顧行墨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沒想到陸謙竹會愚笨到這種程度,但還是開口提醒,「這個就不用跟著我喊了,她是我娘,你喊顧嬸、顧姨就行。」
陸謙竹點了點頭,再次說道:「顧嬸,你做飯可真好吃,簡直比我家的廚子做的好吃一千倍、一萬倍。」
「過獎了過獎了,我哪裡比得上人家專業的呢!你喜歡就多吃點,來,吃雞……」顧徐氏被他哄得開心極了,一個勁地給他夾菜。
雖說今天的菜少,但分量可不少,幾人吃飽完全足夠了。
陸遠洲有些意外陸謙竹會喜歡農家的飯菜,畢竟這孩子嘴有多挑剔他是知道的,眼看他吃得那麼香,也不像是裝的,而且他兒子應該也沒那個心思去裝才對,可見是真的喜歡了,這倒是徹底勾起陸遠洲對飯菜味道的好奇心,真想嘗一嘗啊!
碰巧王翠柳此刻回來了,幾個大人才算是正式開了飯。
顧大山給陸遠洲倒了一碗高粱酒,說是自家釀造的,叫他嘗嘗味道。
陸遠洲也不客氣,舉起碗來,先是聞了聞味道,不免有些驚訝,這酒香悠久,接著又小抿一口,味道醇厚,清香綿長,不由得讚歎道:「香,不錯,真不錯。」
說完,又夾了些菜,一嘗,果真是好吃,又讚歎起了顧徐氏廚藝高超。
秦婉吃了,確實不錯,跟著點頭附和。
這頓飯,陸家三人吃得很是盡興,陸謙竹這小身板都吃了兩大碗飯,最後實在吃不下了,捂著微鼓的小肚子,一時沒忍住打了個飽嗝兒,倒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
高粱酒的後勁確實挺大,陸遠洲喝得臉上微紅,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放下酒碗,突然一把抓住了顧大山的手,感慨道:「顧兄啊,你有個這麼好的兒子,福氣還在後頭呢!」
「今年就是顧行墨沒去考試,他要是去了,指定就是案首,我給你保證。」生怕顧大山不信,陸遠洲還用力地拍了拍胸脯。
顧大山開心壞了,面上卻是不顯,謙虛道:「都是院長教得好。」
陸遠洲擺了擺手,表示不贊同,說完又指了指陸謙竹,頗有些委屈地繼續說道:「他,我的親兒子,我就教不好,總是狠不下心,要不這樣吧,顧兄,你替我教教,我把他放你家,你和顧行墨幫我教教他!」
顧行墨瞳孔微睜,怎麼又要自己幫忙帶孩子了!他可不要,於是趕忙推脫道:「師父?院長?您都喝醉了,說的全是酒話,當不得真的。」
陸遠洲聽了這話可不願意,猛地站起身來,拉著秦婉的手就往外走,邊走邊說:
「當真,走,婉婉,我們回家。」
眼看爹娘真的不要自己了,陸謙竹心中一慌,連忙跟了上去,抱住陸遠洲的大腿,哇哇大哭起來。
「爹啊,別不要我,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嗚嗚嗚,爹……」
陸遠洲把他的手一一掰開,拉著秦婉就上了馬車,臨了還對著顧大山抱了抱拳,醉醺醺地說道:「麻煩顧兄了。」
聽著陸謙竹的哭聲,秦婉心有不忍,想下車把他帶進來,陸遠洲卻是不讓,緊緊抱住她,嘟囔了一句:「慈母多敗兒。」說完,就暈倒在秦婉懷裡,讓她很是無語。
慈母多敗兒?秦婉挑了挑眉,心想:那這次她就不做這個慈母了,看看酒醒之後的陸遠洲怎麼把孩子接回來,那樣才好玩呢!
於是,她掀開車簾,柔聲說道:「竹兒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幾天你就好好待在顧師哥家裡,等你爹酒醒了肯定會親自來接你回來的。
顧大姐,行墨,就先麻煩你們了!」
說完,也不顧呆愣的幾人,催著馬夫駕車離開了。
顧徐氏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陸謙竹,獃獃地看向了顧行墨,很是不理解地問:「墨兒,城裡人都是這樣嗎?」
顧行墨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正巧此刻屋內突然傳來王翠柳的一聲驚呼,幾人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進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