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車夫與將軍孰高低
這京城的地圖羅玉辭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可檀小兮卻是第一次來這,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若貿然出去找人,恐怕羅玉辭反而更擔心她的安危。
因此經過商議,便由羅玉辭和葉清風先出去尋找,而檀小兮則留在家中,先給景老七做髕骨置換手術。
空間里一切準備停當,幸好這次出來帶上了招妹,她手部力量強大穩定,最適合做這一類骨科手術。
手術需要在在破開膝關節皮肉后,小心翼翼地取下原本支離破碎的髕骨,在上下股骨和脛骨中間開髓定位,做骨髓內桿定位后,截取出股骨和脛骨平面。
然後伸直檢測直間隙與平衡,安裝四合一截骨板,截取前後斜面,截完后安裝定位裝置,處理好股骨殼間和脛骨平台,安裝測試實用模板無誤后,再取出試模,安裝入星際專用的活性仿生假體。
這種活性仿生假體具有完整的半月板和髕骨,植入后不會引起生理免疫反應,也就是不會再有炎症,等傷口長好后,便可如健全人一般行走,即便速度稍慢,也不能激烈奔跑,但生活自己是完全沒問題的。
兩人做好手術,將景老七抬出空間放回床榻之上,門一打開,周招妹走了出去,曹氏便急切地探頭進屋詢問,關切之情都寫在了臉上。
「婆婆,我的醫術您放心,養上兩天便能起身,過不了,便能走路。」檀小兮拿出一個瓷瓶,裡面是消炎消腫的藥物,交代了用法后,終於還是忍不住拿出從景老七膝蓋里取出來的骨頭道
:「婆婆,這是從七公膝蓋處取出來的碎骨,實在是……慘烈。」
她不敢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一個男人的髕骨碎裂成這般。
而曹氏一看見這些破碎的殘骨,頓時泣不成聲:
「三年前,他被賊人無意中發現與一樁舊案有關,便誣陷他偷竊,動用大刑硬逼供,硬生生弄碎了膝蓋骨……原本鐵骨錚錚,尚可飛檐走壁的老頭子,不得不躺在床上……我原以為他此後餘生便要在床上度過,幸好等來了你……」
曹氏不知道檀小兮對羅玉辭的真實身份知曉多少,因此說得隱晦,檀小兮卻聽出了個大概:她是先皇後為未出世的孩子請的乳母,而景老七大約與羅勝烽一樣,是當今聖上身邊的侍衛。
三年前攝政王覺察到風吹草動,猜測太子尚有可能還活著,並且在組織聯絡舊部與他抗衡,因此便對當年參與皇後生產事宜的舊人都做了提審,甚至不惜用此大刑。只是幾番審訊,都無法從景老七口中探查出消息,礙於言官彈劾,只好將他放回來。
「婆婆,您說的舊案,可是當年我公公用自己的孩子換出太子一事?」
曹氏聽到她這句話的一瞬間,整個人如驚弓之鳥一般,嚇得趕緊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才低低道:「丫頭,他都告訴你了?」
檀小兮點點頭:「您能不能和我仔細說說當年的舊事,玉辭怕我擔心,告訴我的不多,你既然是宮裡的老人,想來應該知道當今聖上和攝政王的事對不對?我若能多知道一些,便能多幫助玉辭一些。」
「這……」曹氏猶豫了一下,可一想到若是太子殿下成事,便是將來的皇帝,而眼前這位聰明的女子,便將會是一國之母,她應當知曉這些宮廷里的骯髒舊事,才能有獨當一面的魄力。
於是便十地將自己當年在皇後身邊所見之事十地說給檀小兮聽。
於此同時,羅玉辭帶著葉清風和在京城安插下的各種暗樁悄悄打探了一日,什麼客棧,寺廟尋了個遍,卻沒有金默蘭和團團的半點消息。
日落時分,羅玉辭準備打道回府,卻看見一行車馬浩浩蕩蕩而來,與駕著馬車的葉重山險些撞了個正著,車馬嘶鳴間,葉重山連忙急轉避道,堪堪躲過了為首騎著戰馬,身穿重甲的男子。
那男子見到葉重山半個側影,未及窺得草帽下他的全貌,愣神半晌才對身旁的副將道:「阿輝,你看那人的身形,像不像重山將軍?」
阿輝眸中精光閃過,卻浮現幾分不忍:「父親,您怕是還沒將擦洗乾淨關邊的黃沙,被迷了雙眼吧……葉將軍戰死沙場,那人一身僕役打扮,分明是個趕車的車夫啊!」
男子嘆了一口氣:「爹老啦……老了就容易想起故人!葉將軍……真是可惜了!我們雖然被罰鎮守邊關三年,可終究還有回京的一日,可葉將軍卻再也不能回來了……」
「爹,身為武將,馬革裹屍才是歸處!葉將軍雖然回不來了,可我會一輩子敬重他的!他是大梁的英雄!」
父子兩人言語間便已帶著後面的兵將往前走去,卻不知那個在他們口中早已「馬革裹屍」的葉將軍,卻猩紅了一雙眸子,將鐵拳握得「咯咯」發響。
知他心中難過,羅玉辭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葉叔叔堂堂驍騎將軍,卻要扮做車夫,商人,為我忍辱負重多年,是玉辭對不住你。但我答應你,功成之日,一定讓你光明正大地穿上大將軍的盔甲,統領三軍!」
「少主言重了!我從不覺得委屈!」葉重山方才偶遇摯友故交情緒激動險些失態,此刻很快收了心緒道,「我與他,無論是我做車夫,還是他做將軍,都是在行保家衛國之事,只不過道路不同,目的卻一致。車夫與將軍孰高低?」
一旁葉清風忍不住出口問道:「爹,方才那位將軍到底是誰?」
「他便是歐陽華廷。」葉重山道,「三年前他為保景老七得罪攝政王,全族人被發配守護邊疆,據說當時兒媳婦難產還死了,父子倆吃了許多苦,如今南蠻戰事起,這一家人終於守得雲開見日月,被無將可用的攝政王調回來,不僅官復原職,還賞賜大宅院,想來是要重新重用了。」
「方才他身邊的副將便是他唯一的兒子,歐陽子輝。也是個年少有為的小將軍,可惜娘子死於發配的路上后,心灰意冷,至今未曾娶妻。」
葉清風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方才說什麼『身為武將,馬革裹屍才是歸處!",想來全家忠肝義膽保家衛國,可卻被栽贓陷害,導致有孕的妻子死在發配路上,經歷了這些,他這少年豪氣才會化作一腔孤勇,視死如歸吧!」
「這歐陽子輝也是我羅家大哥生前的好友,兩人常有書信往來,我大哥常說,若他有一副如子輝一般的好身體,一定要做個如他一般的少年將軍。可惜……」
羅玉辭說著,想起他故去的大哥羅玉清,心中不免悲傷,加上今日徒勞而返,回到乳母家中,難免意興闌珊,神情失落。.
這團團圓圓,是大哥三年前不知從哪裡抱回來的,說是好友遺孀代為照顧。
如今聽葉叔叔說起歐陽家事,他十分懷疑這兩個孩子便是歐陽家的骨血,如今歐陽父子回京,必然也會想要儘快找回孩子,可若是得知自己將他們的兒子弄丟了,如何對得起他們在邊疆所受的這三年黃沙和戰爭之苦?
晚膳過後,他去看望了景老七,見他臉色恢復了紅潤,心中才舒服了些。
又與乳母閑聊了一會,聽她提起這三年來攝政王四處殘害忠良,全禁聖上,不免心情沉重地回房,卻被檀小兮一把拉倒桌子旁,一臉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幅畫道:
「玉辭!我知道金默蘭可能的藏身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