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現場卸妝露真身
九娘口中哼著小曲兒，嗑著瓜子，與身旁的小丫鬟道：「紅兒，你快猜猜，這周公子要送什麼好東西給我？」
紅兒一臉討好地奉上茶水：「周公子是西域富商，想來必定是要送媽媽西域的好東西，葡萄佳釀，夜明珠什麼的，奴婢見識淺薄，也就只知道這些了……」
「哈哈哈……你這丫頭就是懂事——」九娘話音還未落下，卻忽然聽得樓下大廳里傳來一片混亂的尖叫聲，接著便是幾個男子粗魯的嗓音響起：
「都讓開！刑部辦案，閑雜人等迴避！」
九娘心下一沉：刑部？她的紅袖招背靠大樹，這些年來刑部從未乾涉，此時來做什麼？
「哎喲喲……是哪陣風把刑部的官爺給吹來了？官爺快坐，喝茶——」她連忙換上笑臉上去張羅，可還未靠近，便被為首的持刀衙役格擋了回來：
「少廢話！有人舉報你們紅袖招誘拐幼童，收容人販子，特來擒拿人販子，識相的話，就把那個孩子交出來！」
九娘後背一涼，心中七上八下起來：自己剛剛把默蘭帶來那孩子的事情給周公子透了個底，官差是怎麼知道的？難道……
不！絕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她強笑著辯解道：「官爺是不是弄錯了，咱們紅袖招做的可是風月生意，你若說我拐賣了良家女子還有些可能，這誘拐孩子算什麼事？我要個孩子，又不能接客是不是？到底是那個天殺的如此污衊我呀……」
「是我！九媽媽記性不太好，不到一刻鐘前和我說的，怎麼此刻便忘了？」金髮碧眼的周公子緩緩走進來，身旁還站著一位身材高大，身穿戰甲的將士，正是昨日才從邊疆歸來的歐陽子輝。
只見他眼神冷銳，手臂上還綁著一架小型弓弩，冷冷地掃了九娘一眼，強大的氣場頓時嚇得她雙腿發軟。
「周公子，你……你這是做什麼？」九娘心猛然下沉，此刻的周公子看起來與方才像是變了一個人，可明明金髮還是金髮，碧眼仍是碧眼，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變化。
「做什麼？我方才答應九媽媽要送您一份大禮，怎麼樣，這份刑部美男子的大禮你可喜歡？」周公子冷笑一聲，這才轉頭對歐陽子輝道，「團團就被關在後院的地窖里，跟我來——」
歐陽子輝點點頭，剛想抬腳，二樓卻忽然傳來孩子尖銳驚恐的哭泣聲。
「救命啊……團團怕怕……蘭姨不要！」
大家吃驚地抬頭看去，均嚇出了一身冷汗：金默蘭不知什麼時候得知了消息，竟然從地窖里將團團抓了出來，此刻正將她壓在二樓的木欄杆上！
「金默蘭！你要對孩子做什麼，快放下他！」九娘急得後背全是冷汗，驚慌失措地仰著脖子喊叫：
這裡可是風月場，若是摔死了個孩子，她花了重金修建的大廳還如何能招徠生意？
這賤女人，早知道便不該收她兩銀子收留她！
面對九娘的責問，金默蘭卻充耳不聞，只是垂淚哀怨道：
「周郎！三日促膝長談，你說過愛我容貌，敬我才華，不棄我曾嫁過人，願給我一個新的人生，為何此刻要出賣我？」
周公子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團團，看也不看金默蘭一眼，只冷冷道：「你有一個孩子的事，為什麼沒有早點說出來？是你先欺騙了我！」
「這不是我的孩子！他確實是我從旁人家裡帶出來的不假，我從前失去了一個自己的孩子，還喜歡上一個男人，可惜人家百般嫌棄我，我原本已經對男女之事死心，只想弄個孩子回來將他養大，以後老了也好有個依靠，可天無絕人之路，讓我遇到了你！」
「我將你當做人生中的一道光，雖不曾委身於你，卻早已將整顆心都託付給你了，這孩子我也早已決定放棄，周郎，你別不要我，不就是拐賣孩子嗎，我把他放了，你拿些錢給官府保我無罪，我跟你回西域，我會給你生好多好多孩子！你看，你生得如此俊秀，我也這般美麗，咱們的孩子再跟著我學些大梁的詩文，又聰明，又漂亮的孩子你不想要嗎？」
空氣里詭異的沉默落針可聞，周公子碧藍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忍，低低道：
「你不會再有孩子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當時給你做手術的時候發現你所中的毒不僅讓你臉上長了瘤子，還破壞了你的生育功能，你這輩子都不能再生養了。」
金默蘭如遭雷轟，身體搖晃了半晌才驚愕地問：「你是誰？你不是周郎！」
「默蘭，你騙了我們那麼久，對不起，這次我也投桃報李，讓你嘗一嘗這被騙的滋味。」
周公子說著，取下金色的捲髮，拉掉髮網，瀑布般的青絲傾斜下來，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緊接著，她摘掉隱形美瞳，墊高的鼻樑骨假體，擦掉臉上調和好的粉底液和濃黑的眉毛。
碧藍的瞳仁立即恢復了正常的琥珀色，高挺的鼻樑也變成了秀美的翹鼻樑，白裡透紅的膚色健康自然，即便是未施粉黛，這清透明媚的樣子，也足以讓紅袖招里任何一個姑娘羞愧地低下頭。.
「檀小兮——怎麼會是你！」金默蘭臉色煞白，紅唇瞬間褪去了顏色。
檀小兮撤掉聲帶上使用的精神力，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聲音道：
「你大概想不到，我除了會醫術，還會易容術，只是這種小兒科的微末伎倆，若不是你深陷其中，原本早就該發現的。」
「周公子？你，你竟然是個女人？」九娘自問識人無數，見過的男人比別人吃過的鹽都要多，只是萬萬沒想到，如今竟然栽在了一個小小女子手裡！
「這世上根本沒有周公子這麼一個西域商人，九娘子，得罪了。」檀小兮攏了攏頭髮，順手將自己這一頭烏髮挽了，回頭對還在震驚惶惑中無法自拔的金默蘭道：
「默蘭，別傷害團團，稚子無辜，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好嗎？」
檀小兮見金默蘭胸膛劇烈起伏，此刻最要緊的便是穩定她的情緒，萬一她失控失手將團團推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之間的恩怨？哈哈哈……」金默蘭此刻終於相信，周郎不過是一場夢，檀小兮徹頭徹尾地騙了她！
「我身中奇毒，你救了我，卻不告訴我，我已經不能再懷孕，放任我愛上羅玉辭，對他心生妄念，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真相？」
「你們人人都看不起青樓女子，可你知不知道，十歲以前，我也曾是官家小姐，不過是因為父親在謄抄文書時寫錯了一個字得罪了上峰，便被判刑，男丁流放寧古塔，女眷發賣！我入了青樓卻不曾自輕自賤，努力學習詩詞歌舞，便是青樓女子，也要做上花魁之位！」
「後來我果真成了賣身不賣藝的花魁，卻被攝政王府選去女德班，原以為攀上攝政王這棵大樹，我能脫胎換骨，嫁個高官坐享天命，誰知那狗屎的賤王，奪我清白，辱我家門，後來還將我丟給一個年的老頭為妾！」
「後來我懷孕了，正頭娘子怕我生下兒子威脅她的地位，便對我下毒，我只好跑了出來，這些事，我沒有騙你啊！我何錯之有？我想要個孩子養老，錯了嗎？我遇見這輩子從未見過的青年才俊，心生愛慕錯了嗎？以為碰到疼我愛我的男子，想與他雙宿雙棲，錯了嗎？」
再次回憶起這悲苦的一生，金默蘭淚水漣漣，她像是一個在高台唱戲的青衣，向台下的看客訴說著自己的不甘和屈辱，恨不能剖開心腹，讓大家都瞧瞧她原本雪白乾凈的內心。
眼見她愈發癲狂，拚命搖晃著團團，引得他尖叫不止，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