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上陣父子兵
這些鳳釵看樣式，雖然不如曹婆婆送她的鳳穿牡丹金簪隆重華貴，卻也是實實在在的皇后飾品，每一件都雕刻著鳳凰，鑲嵌著珠寶，至於做工，倒是和當時金默蘭送給李四娘和羅玉容的飾品有些相像。
紅兒見檀小兮眉目間露出驚訝來，便壓低了聲音道：
「九娘說，這金默蘭曾經深得攝政王寵愛，只因她一雙眼眸長得像極了一位故人，只是不知那位故人是誰，有說是皇後娘娘，也有說是皇后陪嫁來的女官，當年金默蘭得寵的時候，攝政王便將許多從宮中私自帶出來的皇后遺物賞給了她。我知道這些東西金貴，只有交給您才放心。」
檀小兮蓋上錦盒，沉吟了半晌才道：「你是個聰明的，想來是有話要說，那便說吧。」
「多謝姑娘！」紅兒大喜，眼中含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我想贖身！我不想在這裡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了！我已經十四歲了，九媽媽說，過完年就要讓我接客，姑娘，這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贖身？」檀小兮原本以為她會藉此向自己要錢財賞賜，可沒想到她竟然想讓自己幫她贖身。
「對！姑娘，我如今只是個小丫鬟，當初不銀子的賣身錢，求求姑娘替我贖了身契，我願意做牛做馬孝敬您！」
銀子是小事，可你總得告訴我，你會做些什麼，收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要知道我並不卻一個端茶遞水的丫頭。」檀小兮道。
「我會梳頭，化妝，推拿按摩，還會采耳……所有服侍姑娘們舒服的活我都會！」紅兒十分認真地答道，「我看過醫書，知道許多穴位，推拿是一把好手！姑娘不信可以試試！」
她說著便伸出手來，在檀小兮的肩頸處輕輕點按提拉了一番，果然檀小兮便覺得頸部舒服了許多，頓時心中歡喜，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紅袖招的二管事早已被今日的事情嚇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聽說檀小兮要贖人，二話不說便將紅兒的身契約拿了出來當場撕了，檀小兮便也如約付了翻倍的利息，一共十兩銀子，帶走了紅兒。
這邊團團喝了些米湯幽幽醒來，但仍是一看見歐陽子輝便哭個不停，揮動拳腳大罵他是騙子，檀小兮只能勸他先行離開，等孩子平靜下來，再慢慢教導。
回程的馬車上，團團又吃了些點心，便倒在馬車上睡著了，這一覺竟然直接睡到第二天才醒來。
歐陽家兩位將軍昨晚一夜未眠，今日一早便拎了許多東西拜訪景老七和曹氏。
要說這兩家人之間，也是有許多令人唏噓的地方。
歐陽華廷與景老七是同村發小，梁歷十四年兩人參加武舉，歐陽華廷於孫吳兵法更加擅長，便從了軍，從正八品御武校尉做起，一路浴血殺敵，如今官拜驃騎大將軍，而景老七則因為更擅長騎射，便成了禁軍護衛。
三年前慕容齊疑心景老七參與了太子案，尋了個護衛皇城不力的由頭將他關進皇城司嚴刑逼供，歐陽華廷為景老七據理力爭，結果全家都被慕容齊貶斥出京，臨走前得知景老七被打碎了雙膝終身無法站立，大哭了一場，卻也只能感慨命運弄人，無法改變。
今日抱著對舊友的愧疚之心登門，卻詫異地瞧見門前站著一個鬢髮斑白的熟悉身影——不是景老七又是誰？
「老七！」
「華廷！」
兩人三年未見，心中有無數話要說，可相擁在一起時，卻只剩下老淚縱橫，半晌，歐陽華廷才不舍地放開瘦骨嶙峋的景老七，疑惑地問道：
「老七，你的腿——？」
「家中來了個小神醫，為我做了手術，如今已經能勉強走上兩步啦……」
「哦！果真有這等好事？那一會也讓她給我瞧瞧，我這些年滿身的傷，一到冬天就酸痛不已……」
「華廷，你今日如此大張旗鼓，毫不避嫌地來我家中，不怕會被慕容老賊——」
「怕什麼？那狗東西見世道太平些，便將我歐陽家驅逐出京，見如今戰亂肆起，朝中卻無將可點，便又想起我歐陽家的好兒郎來！這回可是他親自派人來傳的旨意，加官進爵，賞賜大宅，他有求於我，我有何懼？」
「哈哈哈，華廷說得對！是我這些年卧床不起，將膽子都躺沒了……」
兩人破涕為笑，相互攙扶著走進大廳，便看見檀小兮帶著個小小的孩子，正在花園裡玩一根樹枝。
「娘親，你當壞人，我當英雄好不好？我要像爹爹一樣救人！」團團拿著樹枝充當長劍，一臉奶凶模樣指著檀小兮。
「好！娘親是壞人，娘親現在要來抓你了……」
「殺——」稚氣清脆的聲音響起，惹得歐陽子輝再度紅了眼眶。
「哭什麼！這樣好的兒子找回來了，你該笑才是！」歐陽華廷乍見小孫兒，心中歡喜又激動，「我歐陽家的孩兒，就該如此有血性！哈哈哈哈……」
英雄即便遲暮，也仍是中氣十足，他一聲爽朗長笑，團團立刻抬頭看了過來，在看到後面的歐陽子輝時，小臉頓時露出緊張的表情，大叫著「騙子」躲到了檀小兮身後。
「團團……我不是騙子……我是——」歐陽子輝無力地解釋著，卻又不敢上前。
「哈哈哈！小崽！別怕，爺爺給你一把劍，你來做英雄，把這個騙子打跑如何？」歐陽華廷笑盈盈從身後小廝手中拿來一把精緻的木劍，「刷」地一身插入了團團面前的泥地里。
團團眼睛一亮，看向手中的破樹枝，頓時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來。
「小崽，你若能拔出爺爺插在地里的這把木劍，它就歸你了！」
「好！蘇夫子說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爺爺不許騙人！」團團學著大人的模樣擼起袖子，用力一拔——
「哎喲！」應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哈哈哈……小崽！你沒吃飯嗎？用點力！」歐陽華廷笑得愈發大聲了。
「誰說我沒吃飯？我——」團團一骨碌爬起來，使出幫李四娘拔蘿蔔的力氣，用力一拽，連人帶箭再次摔了個屁股墩，檀小兮心疼地想去扶，卻見他身手十分靈活地站了起來道：
「爺爺，我拔出來了！真的送我嗎？」
「送！現在你敢不敢拿著這把小木劍斬了這個大騙子？」歐陽華廷轉身指著身後一臉無辜的兒子道。
「敢！看招！」團團大叫一聲，直直地持著木劍沖了過來。
「攻他下盤！插他肚子！對對對——小崽好厲害！」歐陽華廷看著這充滿生機，天不怕地不怕的稚兒開心極了，不住地朝兒子使著眼色，只要自己說到哪裡，歐陽子輝就得假裝哪裡被擊中，一遍遍倒在地上，再一次次爬起來對決。
家中許久沒有如此熱鬧了，景老七的笑聲就沒停過，曹氏帶著幾個丫頭在廚房裡忙著午膳，隔老遠都能聽見花園裡傳來的陣陣歡笑聲。
等到了午膳時，團團已經一改初見時「騙子」的稱呼，成為了歐陽子輝身上的一個人形掛件，誰也哄不下來。
飯桌上大家商議了一番，羅玉辭決定先回清水鎮，至於團團則還是跟著大家一起回去，等過些日子，京城中的流民安置得差不多了，再帶著團團圓圓一道回京來和歐陽家團聚，屆時在舉辦認親儀式，讓團團和圓圓正式歸入歐陽家族譜。
若是歐陽家需要領兵出征，兩個孩子則還是跟著檀小兮生活，至於稱呼，在未認祖歸宗前，便先不該口，後面則改成羅玉辭和檀小兮做乾爹和乾娘。
這個商議結果大家都很滿意，用過午膳后，歐陽父子便送羅玉辭一行人出城。
因為前些日子城門關閉只出不進，且出城之人也需要一一核驗以防有金博國細作混入其中，因此隊伍排得十分長，羅玉辭不想如此打眼，便讓歐陽父子先行返回。
只是沒想到，父子兩人前腳剛走，隊伍里便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