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眼底有光
蕭棠寧愣住,目光獃滯地看著他將她的粥全部吃完,直到他抬眸坦蕩蕩地朝著她看來,她的臉頰才躁得慌,用帕子遮住嘴角,輕輕咳了一下。
下一刻,眼前就有一隻手將一杯茶遞了過來。
她抬手接過,抿了一口,才壓下了心中的燥熱。
同桌而坐的清屏公主死死地攪著手裡的帕子,幾乎要將帕子攪爛了,她輕輕笑了下道:
「昨夜之事,清屏已經聽說了,什麼歹人這般狂妄,連祁王府都敢闖,好在表哥沒出什麼事。」
聽見這話,蕭棠寧將茶盞擱下,挑眉去看祁元湛,就見他也朝著自己看來,旋即突然伸過來一隻修長的手掌。
那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掌,低聲笑了一聲道:「昨夜如沒有棠兒,本王未必能再坐在這裡和你閑談。」
話罷,祁王泛著柔光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著蕭棠寧,眼底有無盡的寵溺傾瀉而出。
蕭棠寧卷翹的眼睫扇動了幾下,耳根漸漸繞上了紅色,卻只是凝著他,沒有開口。
清屏看著眼前這對新婚燕爾的夫妻,在她的面前這般旁若無人眼裡淌著蜜的樣子,她鬱悶地險些嘔出血來。
只得訕訕地起身,對著祁元湛施了一禮,輕聲打斷這兩人的對視,「今日來,一是看看錶哥的身子,二是後日我想游清湖,不知道表哥表嫂來不來?」
這話一落,祁元湛挑眉看了她一眼,一雙幽深的眼眸里所有的柔情蜜意在這一刻都斂了去,只餘下無盡的探究在其中流轉。
他鬆開了握著蕭棠寧的手掌,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拇指的白玉扳指,慢悠悠轉了幾下,卻也不著急回答。
「表哥放心,我定是命人用了最好、最大的遊船,於表哥也是十分方便的。」清屏繼續道。
祁元湛聽見這話,似是才想起自己宴席啊「雙腿不良於行」。他這才低頭瞥了自己的雙腿一眼,卻還是沒有開口接話。
他在試探清屏的耐心。
可等了片刻,卻見她只是眼巴巴盯著他,沒有催促的言語。
這不是清屏的性子,此刻這般有耐心,是嫁給武陽後世子后被磋磨成的,還是別有居心?
祁元湛薄唇扯了扯,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輕笑來,他點了下頭道:「好,就應你了,這些日子一直悶在府里,也悶壞了。」
「太好了,那後日我在清湖邊等著表哥和表嫂來。」清屏公主本來一顆心已經揪到到了嗓子眼,眼下得了他的應承,一下子又沉到了肚子里。
她頓時笑得退了出去。
蕭棠寧秀眉抿了抿,有些不解為何這個時候祁元湛還答應出府去的邀請。
昨夜分明有人沖著他的性命來的,想到這裡,她的心就提了起來,急忙伸手去握他的手掌,靠近幾分,小聲問道:「殿下,眼下你的身子...」
「從今日開始,我聽你的,好好配合太醫治療。」
祁元湛反手,將她的手攥在手裡,此刻他那雙幽深的黑眸映著窗外明晃晃的春光,一下子晃了蕭棠寧的眼。
可她還是定了定神,語氣難道有些強硬地道:「殿下,可是是游湖,萬一昨夜那些人...太過危險了。」
祁元湛薄唇下了下,用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著她的掌心,漫不經心道:「無妨,昨夜之事,你不是已經知了原委了嗎?放心,這個京都,除非我自己要身處險境,不然沒有人耐我何。」
「太醫也說過,多出去走走,對殿下的身子有好處。」
身後傳來祁清從中調和的聲音。
蕭棠寧只得幽幽嘆了口氣,沉聲問答:「真的沒有危險?」
「嗯。」祁元湛見她抿著紅唇,他心中緩緩滲出了一絲的暖意。
就算她對他的關心只是因為他是她的夫君又如何,反正從今往後,她的夫君只有自己了。
想到這裡,那些纏繞在心頭的陰雲終是散去。
「殿下,太醫們都等在等著看診。」祁清再次開口道,「今日是太醫們看完診后,會回宮復旨。」
祁元湛有些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把玩著的小手,看了一眼祁清。
祁清推著輪椅往書房去。
蕭棠寧一路跟著,卻被祁清擋在了門外:「娘娘,殿下方才吩咐了,讓太醫們瞧就是了。」
蕭棠寧先是僵住,旋即就聽到裡面窸窸窣窣脫衣衫的聲音,這是直接檢查雙腿?直接在雙腿用針嗎?
她身為醫者是想進去,但最後還是退到了長廊外。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的心一直忐忑個不停。
就聽到「咯吱」一聲,房門打開了。
太醫們出了房外,對著她行了一禮道:「娘娘,殿下身上的寒毒雖然已經控制了,這些日子,老臣幾人用盡了畢生所學的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可殿下的雙腿卻全無知覺,以後能站起來,估計只能等天意了。」
話罷,幾人對著蕭棠寧躬身作揖。
「臣等就先回宮復命,日後每隔兩日,太醫屬會派人來給祁王看診。」劉太醫沉聲道。
蕭棠寧死死攥緊了手裡的帕子,看著太醫遠去的背影,心頭已經涼了一大把,吸了幾口氣,轉身往房內走。
床榻上的人雙眸緊閉,似是陷入了沉睡中。
她在床邊站了片刻,才轉身出了房外,吩咐祁清道:「好生看著祁王,我出一趟府,馬上回來。」
成親這些日子如流水般匆匆而過,蕭棠寧趕到了清風居后,從暗格里尋到了外祖父藏著的典籍,又一路回了祁王府。
又一頭扎進了醫書中,可全數翻了個遍,卻半點有用的都沒有。
她又取出信箋,又給遠在雲城的舅父寫了第二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