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玉她同學

「說什麼，我有什麼好說的？」

李廷偉嘟囔了一句，伸過筷子準備去夾菜，卻被楊麗萍一把拍在手上。

「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你看這樓上樓下的，誰像你這樣倔得跟頭倔驢似的？」

筷子被拍在地上，李廷偉索性把碗也放下了。

「都這麼大了，我有什麼好說的，虧了賺了是他的事，我又花不著他一分錢。」

楊麗萍也沒心思吃了，「你是花不著，他要是把那點家底賠光我看你怎麼辦，那麼多漢卡說處理就處理，你問都不問一句。要不是他小姑也確認了消息，白白虧那幾十萬，你那點工資管用嗎？我看你就是放不下你那退休廠長的架子。」

夫妻兩吵架，一開口準是要揭老底的。

「都猴年馬月的事情了，說那做什麼？」被楊麗萍這麼一刺激，李廷偉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那你幫孩子去打聽下又怎麼了，讓你這個提前退休的大廠長臉上沒光了？」楊麗萍得勢不饒人。

「得，你們吃。」李廷偉索性抽身站起來，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

李明玉抬頭看了眼扒飯的老哥，見他不為所動，也埋起了腦袋。

唯有坐立不安的楊麗萍起身來到電話機前，撥通了一個國外的號碼。

電話是打給遠在大洋彼岸的小姑，一家人也都知道。

楊麗萍打電話也沒有刻意迴避，電話接通就和對面事無巨細的聊了起來。

不過話題的中心，還是投幣電話機。

「其實不管建方做投幣電話機還是做尋呼機大哥大，最重要的東西還是郵電的經營許可。他之前跑了那麼久都沒辦下來，這也和郵電內部的規劃有關。」

「但事無絕對，現在只要有經營許可，哪怕多花些錢都是值得的。明玉那個同學能想到用話費補貼的方式把交大拉進來，已經算是最好的辦法了，如果這都辦不下來，說明郵電根本就沒有開放私營的打算，建方那邊也趁早掉頭去做其他的。」

楊麗萍聽著電話里的聲音，心裡多少踏實了一些，「聽建方說下星期證應該就下來了。」

電話對面的聲音變得有些驚訝，「這麼快就下來了，明玉那個同學挺有本事嘛，他們的話費補貼有多少，建方佔了幾成？」

「誰知道他的，有什麼事也從來不跟家裡說，只有要錢的時候才會伸手。」

「大嫂，你叫建方過來我問問他！」

楊麗萍招呼了一聲，李建方就被叫走了，晚飯才開始，飯桌上就只留下了李明玉一人。

不過她也習慣了，每次老哥回來幾乎都是這樣的場面，她和母親在家還好，要是不在的話，老哥保准馬上就溜號了。

一個人吃著飯，客廳里就只剩下了老哥打電話的聲音。

漸漸的，李明玉的注意力也不在餐桌上了。

蓋因為，她被電話里那個奇怪的稱呼給吸引了。

小姑和老哥的電話里，用得最多的詞，就是明玉她同學。

老哥張口閉口就是明玉她同學說，電話機里傳來微弱的聲音，也是明玉她同學說得不錯之類，她想不關注都不行。

漸漸的，她也把通話的內容給聽了個大概。

「明玉她同學說應該能辦，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辦下來，他具體怎麼跟交大談的我不清楚，不過在話費補貼的力度上倒是挺大的，計劃書上我們要補貼一半的話費。」

「這就是你該學的地方了，做生意不是吃獨食就能賺得多，明玉她同學能用一份計劃書就把交大拉上船，一下子就解決了經營許可的事情，格局上就要比你大得多。之前你說明玉她同學預測今年下半年郵電會逐漸開放尋呼機業務的經營許可，你們這個事就是個很好的信號。」

「小姑你是說今年真有可能開發尋呼機的經營許可？」

電話對面遲疑片刻，「這主要看國內的漢顯尋呼機能不能實現量產，只有漢顯尋呼機實現量產，國內的尋呼機市場才會徹底打開，到時候什麼都有可能。對了，你們合作的話，你佔了多少？」

「三七開，我佔七成，不過他那邊的三成里還要算上交大的話費補貼。」

「意思是話費補貼他一個人出？」

李建方點了點頭，「是這樣！」

電話對面沉吟許久，「還算合理，雖然一開始他就佔了你六十萬的便宜，但如果國內的電話機市場真像他預測的那樣，一個多月就能回本，我建議你不要讓他一個人出這個補貼。生意越想要做大，你就得要看得越遠。」.

「知道了！」

「那就先這樣吧，有事的話多跟你爸商量下，你爸雖然提前退休了，但很多事打聽起來比你要方便得多。漢卡的事情要不是明玉她同學的提醒，我要是沒關注微軟的新聞，你就等著先虧個幾十萬吧！」

「嗯！」

李建方掛斷電話，李明玉突然感覺客廳里那種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散掉了。

老媽不再板著臉，老哥也鬆了口氣，唯有沙發上坐著的老爸依舊老神在在的剔著牙。

她不禁瞄了眼父親放在餐桌上的碗，發現剛夾進碗里的回鍋肉一筷都沒動，心想老爸的牙肯定是被涼水給塞住了。

察覺老媽和老哥都朝飯桌走了過來，她趕緊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碗里的飯似乎沒動多少，立馬埋起頭狠狠的往嘴裡扒了一大口。

吃完飯，老哥就被老媽叫到房間里。她不用想，就知道老哥肯定是為了拿經營部的存摺。

也難怪老哥要讓自己晚上回來吃飯，剛剛要不是老爸被老媽鎮壓了，又有小姑說情，老哥單獨對上老爸的話，根本沒什麼勝算。

不過一想到存摺，李明玉腦海里就不禁浮現出了那個看著很樸素的男生。

外表雖然有些帥氣，但是在男多女少的交大，根本算不得出眾。

可就這樣一個普通的男生，竟然心甘情願的讓老哥拿出了六十萬，還讓老哥處理了經營部里的漢卡。

他去經營部的那天，老哥好像才跟他認識吧，他到底給老哥灌了什麼迷魂湯？

「明玉，你那個同學是哪裡人？」李明玉正胡思狂想發著呆，沙發上的李廷偉突然低聲問道。

李明玉被嚇得不輕，回頭掃了眼禁閉的房間門，才壓低聲音道：「好像是湘省的，我也不太清楚。他是經管系的，我也就是之前見過一次，哥讓我去打聽了一下他的情況我也才了解一些。」

袁梁的情況，其實都不用她刻意去打聽的。

宿舍里的八卦多了去，袁梁帶王芝去一趟家教，都會被誤會好幾天。袁梁的情況，在寢室里早就傳遍了。

來自湘省的普通家庭，上學期還是靠家教的工資才過完了整個學期。

可此刻，就是這麼個普通的男生，竟然讓一向很沉穩的父親都有些關注了。

李明玉心裡原本那熄滅了的好奇心，頓時一下子又竄起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