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產姐妹

聖羅蘭大教堂，深夜。

特琳娜有些躊躇的敲了敲門，「神父，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怎麼了？」神父放下手中的筆，面色和藹的問道。

少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一時衝動把露絲帶回了教堂，但兜里沒多少錢了。

「關於那個女僕嗎？」

「也算是的……」

「想好怎麼安排她了嗎？」神父注視著少女，似乎十分期待她能給出的回答。

「我打算……開一家賣東西店，由她來幫忙經營，也算是一個活計。」

「哦？」

他對這個有些驚訝，原本只是想看看特琳娜會為了露絲，來請求自己給一個教堂內的什麼工作，自己也會藉此給她上一課。

現在看著對方不好意思的表情，神父好像有點明白了。

「缺多少？」

「啊？」特琳娜沒想到神父直接跳到了這一步，「100金幣……啊不，80金幣，我會很快就還你。」

「四年前你剛來時，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啊。」神父笑著搖搖頭，有些感慨：「年底的評審不能懈怠了，要努力回王都啊。」

看樣子，他還把特琳娜的開店行為當做小孩子的遊戲。

神父左手的戒指亮了起來，一個小布袋憑空出現，晃晃悠悠地飛到了特琳娜的手上。

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重量，特琳娜沒再說話，鞠了一躬，離開了神父的房間。

三天後的清晨，行省首府的中央大道。

「咚……咚咚……」

最後一顆釘子被敲打進去，名為「時尚」的招牌穩穩的固定上了。

露絲在一旁圍著那塊巨大玻璃左看右看，她還穿著這個世界常見的長袍款式。

雖然特琳娜也想給她換上女式職業裝、甚至女僕裝來充門面。

無奈兜里沒糧啊。

「特琳娜，這塊玻璃好大啊，你從哪弄來的？」露絲心中充滿了好奇。

這個叫「櫥窗」的地方，現在豎立著一塊高達2米，寬3米的巨大透明玻璃。明明昨天陪著特琳娜過來看的時候，還是一面臨街的厚重磚牆，怎麼今天早上過來，就變成了一塊玻璃了？

「唔，一個叫「系統」的商人那裡買到的，還挺貴的。」

玻璃並不便宜，雖然不屬於金屬，信仰值消耗不高，但也用完了自己一半的信仰值庫存。.

希望整體承重上，不會沒有太大問題……吧，特琳娜心中默默祈禱著。畢竟還是中世紀的石質建築，總體上較為低矮，支撐力上應該還算靠譜。

「「系統」好厲害，居然有這麼大塊，這麼純凈的玻璃。」露絲忍不住想要用手去觸碰櫥窗的玻璃，卻又害怕會碰碎它，「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透明的玻璃，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特琳娜笑了笑，將之前的墨藍色洛麗塔從包內拿出來，輕輕抖了抖，掛在櫥窗內的木架子上。

對於幾十銅幣就能買到的木架子來說，它此生何德何能承載這麼高檔的衣服。

比起來便宜的桌椅板凳，真正的花錢大頭是地理位置相對較好的店面。首府有兩條十字交叉的中心大道橫跨城區，店鋪就位於較為靠近內圈的地方。

光是租下這間位於首府中心大道的店鋪就花了70金幣，加之手續費和簡單的裝修，即便還有之前攢下來的身家，特琳娜也只剩40金幣了。

雖然40金幣已經是當地普通民眾兩年的吃喝開銷了，但比起未來可能的開銷來說，還是太過捉襟見肘了。

布置好后，特琳娜隨手貼了張說明在門外的牆上。說明上寫著「接受晚禮服定製，詳情進店諮詢」。

「我們的店就是賣洛麗塔嗎？」露絲看著空蕩蕩的店鋪，但視野中只有櫥窗那裡掛著件洛麗塔，不免有些疑惑。

對於中世紀的小小女僕來說，店內沒什麼東西就敢開門做買賣的行為，她實在無法理解。

當然，特琳娜自己也不理解。

她也想一下子構造幾十件款式各異的衣服，直接一股腦上架，給異界這片文化沙漠來一次酣暢淋漓的大水漫灌。

但她做不到，她沒有十幾萬的信仰值。

而且那麼做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她和露絲當晚就人間蒸發了，神父根本找不到的那種。

透過櫥窗看向外面的街道，特琳娜故作淡定，彷彿已經成竹在胸了，沒有絲毫的擔憂：「洛麗塔只是一部分，我們做定製，因為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批量生產。」

「原型塑造」能力雖然能將她前世記憶中的東西具象化，但只能用作物品的原型。

消耗信仰值，固然能讓衣物、皮革等，還有成分單一、結構簡單的一些材質塑造出來。

但缺點也很明顯。

首先是信仰值消耗的問題。

更為複雜的金屬器件，諸如盔甲、刀具等等都是天文數字般的消耗，而紡紗機、蒸汽機、甚至內燃機等等能夠變革時代生產力的東西，直接顯示為「不可塑造」。

系統直接堵死了主角成功的捷徑。

理科不行，特琳娜也曾嘗試過走文科的路。剛來這個世界時，試圖成為舉世聞名的大文豪，畢竟這是信仰值消耗最低的成功之路了。

但從記憶中薅出來的那些名畫和書，其內容完全是一團亂碼。

包括坊間謠傳的，記載了如何在低生產力水平的世界大搞建設的神書《民兵培訓手冊》。

同樣是一團亂碼。

所以，現在的她一沒資本、二沒人才的情況下，想要提升「世界變動率」，只能走定製這條路，一點點擴展勢力。

雖然她在各種嘗試失敗后，曾一度想躺平，安安靜靜地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神權階層小修女。

但……來都來了。

洛麗塔的出現也提醒了她，雖然她前世看動漫、玩遊戲、喜歡二刺猿、不好好學數理化、逛各種亂七八糟的分區……

但她還可以是個成功的穿越者。

「定製？但是我們沒有裁縫啊。」

露絲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特琳娜。

「你現在好好乾活，以後都會有的。等人多了，你就是這家店的店長了。」

特琳娜隨口安慰著，但話一說完，自己先愣住了。

怎麼有種莫名的既視感——前世的老闆好像就是這麼跟自己說的？

於是，小小的店鋪里，破產姐妹眼巴巴地瞅著門外。

這是特琳娜的豪賭，雖然她對服裝的品質有信心，但萬一賣不出去……

她就只能回去繼承聖羅蘭大教堂，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神權階層小修女了。

不行，這樣的生活我不要，特琳娜心中暗暗發誓。

兩個人的等待並沒有持續多久。

實際上，洛麗塔亮相的那一晚之後，整個行省首府的貴族圈子就轟動了。

男性大多沒什麼直觀感受，畢竟只是女裝，那晚也沒幾個男性貴族在場。因為他們大多正陪同王都的官員，有大量的文書和談判工作要進行。

據說，一條橫跨大陸的貿易線路即將建立起來，現在已臨近尾聲，這與貴族們各自領地的產出息息相關。

但女眷們全都瘋了。

眾所周知，人的記憶是有限的，尤其在與其他人敘述自己的所見所聞時，還要隔著一層匱乏無力的語言。

正如前世的網友們評論閱兵，千言萬語都化作「OC」「牛AC」「666」等等形容詞。

好像形容了，又好像沒形容。

你無法指望那些在場的、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們，用歌劇或是詩朗誦的華麗辭藻，給自己的小姐妹們，繪聲繪色地表達那件衣服的驚人魅力。

也太難為人家了。

但是，沒在場的小姐妹們雖然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她們去能看得懂那股子激動的情緒。

這就夠身臨其境了。

所以她們也瘋了。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去找！找那位女孩……算了，不能打擾人家。快去找那件衣服是誰做的！」

這幾天，男僕們女僕們滿大街亂竄，行省首府所有的裁縫、裁縫學徒們工作都沒法做，甚至連皮革匠、毛皮商、布商等等都被叫起來詢問同一個問題——

「你知道洛麗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