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作亂
「那東西可金貴了!」這話一出口,瞬間吸引了大傢伙兒的目光。
這些平民百姓的往日里也沒有什麼消遣的娛樂活動,如今好不容易能聽一些那些勛貴人家的有趣事兒,自然一個個都湊到了跟前。
因為小販突然拔高的聲音,周邊一些原本沒有興趣的人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只等著聽那張首輔到底送了什麼金貴的玩意兒給靖安侯府。
他們可都是盛京城生活了幾十年的老百姓,雖說自家沒有那些世家門閥那般豪氣,但也比尋常人家富裕不少。
畢竟天子腳下的百姓,自然要比別的地方見識更多一些。
這也是他們自詡和那些外地人不同的原因之一。
誰知道他們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張首府竟然能出手如此闊綽。
不就是一個才被封了勛爵的普通老百姓嘛?竟然捨得下這麼大的本錢。張首未免也太過高看那靖安侯府的姑爺了!
小販很滿意自己製造的這起轟動,他掃了眼牆角的人,眼神中多了幾分興奮,更是起勁的和周圍的人宣揚自己那日所見所聞。.
「你們不知道,那東西真是讓我看花了眼。有那金頭釵,更有那金線繡的衣袍,那樣式,都是我這些年從來沒見過的。毫不誇張的說,就是宮裡陛下用的貢品,也未必有那件衣服做工精細。」
「好傢夥,竟然能夠送的出這等金貴的東西!誰不知道那皇宮中的貢品都是天下一等一金貴的玩意兒,就算是那些商賈富豪再有錢也買不到。沒想到,張首輔倒是捨得下血本,送那麼珍貴的東西。」
瞬間,百姓們就炸開了花。
「你們說,張首輔是不是想對那遠寧王做些什麼呀?」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另一個人對於說話人的問題有些不屑,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來,如今遠寧王就是一塊上好的肥肉。誰能咬上一口,那保證十來年都富貴不止。
張首輔就算是位及人臣,也逃不過利欲熏心。
「你們放屁,張首輔可是有名的清官,他是我們天下讀書人的榜樣!」人群中傳來一位書生的怒斥。
張首輔這樣一個人物出現在了百姓的視野中,竟然是因為他上門送雲和禮物而被大家熟知,也不知是福是禍了。
張首輔此人乃是寒門出身,家中父親早早去世,只剩下了老母一人獨自撫養他長大。
這位張首輔也是一等一的厲害角色,當年科考的時候,只要是考試,人家都是頭榜頭名。光是這一點,就連那些世家大族精心培養出來的公子哥也是愧自愧不如的。
這還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當年張首輔自狀元郎出生之後,被先帝委派到了偏遠地方,做出了好一番的事迹。
接下來直接一路青雲直上,一直到如今的衛康帝即位的時候,人家早已經是首輔重臣。就連衛康帝,時不時也要聽他說上兩句,可見此人的厲害手段。
如今被大家這麼調侃,自然有人是看不下去了。
那尤其是那些敬重張首輔的讀書人,義憤填膺。
「不過就是一個有些小運道的狀元郎罷了,竟然能和張首輔相提並論,這不是在碰瓷兒嗎?」
那些在附近讀書的書生路過此地,聽到這些紛亂的流言,怒火從中生,立刻和周圍的百姓辯駁起來。
張首輔是他們心中的賢明聖人,雲和自然不能和張首輔相提並論。
可惜,百姓們圖的也不過就是一個樂子,這些讀書人非要較真,一時讓很多百姓自覺無趣,散開來了。
小販眼見自己剛才製造起來的熱潮突然退散,著急的趕忙呼喊道:「你們別走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呢!這張首輔送的禮物可不少呢,最是貴重的還有,還有一件呢,你們快過來聽我把話說完呀!」
小販是真的著急了,這些話其實都是有人授意他故意這麼說的。至於那張首輔是否真的送了東西,他心中也不大清楚。
為的就是製造這麼一個幌子罷了。
可惜,因為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讀書人,他的事情白搞砸了。
想起那背後指使的人說的,只要他把事情辦得漂亮,還有十兩銀子贈送,小販心裡就升起一股火氣。
什麼讀書人!斷人財路,跟畜生有什麼區別呢!
人群散去。被圍在最裡面的小販露出了臉。
那些讀書人立刻把他圍的起來,怒氣沖沖的質問:「說!到底是誰來拍你來玷污我們張首輔的?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把你扭送到京兆尹府衙去。」
好傢夥,竟然要送他去官府!
小販一聽,當下就害怕了。自己這是本就做的虧心,若是被送到府衙去,禁不了幾板子的挨打,他怕是就要把背後的人給供出來了。
這般想著,小販有些著急。
那背後指使他的人雖然不知身份,可瞧著不像是什麼能隨便招惹的。
這可怎麼辦呀!
小販眼瞧著就要被抓住的時候,他突然眼球一轉。指著那些書生背後大喊一聲:「張首府來了!」
書生們回頭去尋人的時候,小販趁機貓著身子,從幾個書生之間的空隙鑽了出去。
這小販常年在這菜市場走動,對附近道路再熟悉不過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溜的沒影兒了。
那些書生意識到中了圈套,等再回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小販的影子呢?
心中氣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互相囑咐身邊的熟人,若是再見到那小販,定要讓他吃吃苦頭才行!
一直在背後靜靜瞧著的人,眼見小販逃走,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這小子還算是精明,也省得自己出手了。
若是這小販真的被書生們送到了京兆營府衙,那他們就只能下手了。儘管這小販並不知道他們主子是誰,但以防萬一。
另一邊,半刻鐘之後,剛才還在菜市場的人已經到了附近酒樓的包廂。
看著前面的主子,男人恭敬的回話:「下面的人都已經辦妥了,張首輔這次的名聲怕是要臭完了。」
四皇子喝著茶水,不緊不慢,眼中只有手裡的書卷。
這書卷上講的全是些帝王權術。
聽著下屬說話,他輕聲嗯了一聲:「乾的不錯,下去領賞吧。」
男人聞言,興奮至極。四皇子為人闊綽,對下面的人雖然並沒有多好,可好在錢這方面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
今日這一次,想必賬房那邊兒能值二十兩銀子,這可是自己半年的俸祿呀!
要是這樣的好事呢再多來幾次就好了。
男人心裡暗暗盼著四皇子再次囑咐他辦這些事情。
可惜,機會並不是天天都有的。
四皇子聽到關門聲,這才放下書卷,轉頭看向不遠處屏風後面的男人:「出來吧,梁先生。」
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梁靜,從綉著百鳥朝鳳的屏風後面走出,臉上帶著幾分恭敬:「主子,只要在傳播幾日,張首輔必然會被陛下疑心。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趁機把他推下去,換上我們的來人來。再不濟的話,換一個中立一些的,也好過讓張首輔繼續待在這個位置上。」
這是梁進出的主意。
作為四皇子的第一謀臣,如今他已經和四王子綁在了一起。若是四王子不能夠奪嫡成功,那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為此,梁進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著法子削子一派的勢力。
而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這個張首輔。
他子一派的核心人物。
這個老頑固也不知道收了皇後娘娘多少的好處,竟然在朝堂上毫不避諱衛康帝的忌憚,直接出言子爭取各項好處。
這不明擺著在宣揚自己的立場嗎!
可最讓人頭疼的還是這人本事極大,是衛康帝身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就算是衛康帝知道他心裡的主子子也無可奈何,只能暫時先容忍對方。
沒辦法,眼下朝中並沒有能夠替代張首輔的人。要不然,衛康帝也不會一直頭疼至今。
但他沒有辦法,只能兵行險計。
張首輔,這些年年歲已經見長,就算是他現在不退下去,怕是也沒有幾年好活頭了。與其如此,還不如趁著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幫他一把呢!
沒錯,這是梁進給四皇子貢獻的主意,這也是他偶然間從旁邊的下人跟前聽來的閑話。
那靖安侯府的姑爺成了遠寧王府的主人,明面上看是替皇後娘娘的娘家延續了香火,實則是皇後娘娘在拉攏他。
可梁靖後來又深思熟慮之下,總覺得有些過於蹊蹺,然後他就主動去找了四皇子。
趕巧四皇子從皇宮裡出來,有些摸不清眼下衛康帝要做什麼,正準備差人叫梁進過來商議一番。
兩人一碰頭,主僕倆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和對方共享了之後,梁進大約就猜出來衛康帝的目的。
他讓雲和擔任遠寧王,實則是在下一盤大棋。
四皇子對梁進這奇怪的行為還是有些難以理解:「梁先生,依你看是張首輔是否會上鉤?父皇這些年很信任張首輔,儘管他支持但父皇也沒有絲毫打壓的意思,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弄巧成拙,讓父皇懷疑到我跟前呀?」
四皇子現在是真的害怕了,他必須要穩紮穩打,這樣才能夠笑到最後。他不能出錯,沒有人能夠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
看似四皇子是爭儲的熱門人物,實則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薄薄的冰片之上,四皇子是真的膽戰心驚了。
梁進點頭:「殿下,您思慮的不無道理。但陛下這些年權力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張首輔這樣在朝中有威望的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陛下的聲威。也許您覺得陛下沒有動張首輔是看重他,但在小人看來,這是陛下在容忍,甚至可以說在縱容張首輔犯錯。只要他有了錯漏之處,陛下就可以將其剷除。」
說到這裡的時候,梁靖的眼中多了幾分狠戾。
他雖然出自於世家大族,可因為是旁系,地位根本就不受人尊重。如今也是在四王子身邊,這才漸漸的被家族看中。
而當初那個靖安侯府的二夫人,曾經梁家引以為傲的女兒,如今已經落魄到了極致。
梁家沒有辦法,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給他的給他灌輸的思想也更加狠毒。只要能夠保住他的地位,梁家人甚至是他殺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故此梁進在短短時間內從一個溫文如玉的書生,迅速的變成了利欲熏心的權謀術士。
這一點,四皇子絲毫沒有察覺。
就連他自己現在都越發依賴梁進了。
如這般對付派的人,他都是是要和梁靖商量弄得。
四皇子府上那些其他被閑置的謀臣,全都氣的不得了,卻又無可奈何,誰讓四皇子如今只吃梁進這一套呢!
梁靜娓娓道來,分析著眼下的局勢:「您試想一下,皇後娘娘請封的時候陛下是否猶豫了一瞬?」
四皇子當時就在朝堂上自然看得真真切切,對於下面那些朝臣的反應,四皇子一點兒都不關心。這些人裡面到底有哪些是屬於派,又有哪些又是屬於衛康帝那邊的,四皇子早就一清二楚。
他最要關心的,就是衛康帝是個什麼想法。
他的一舉一動,甚至他的一次皺眉,一次嘆氣,四皇子都不敢輕易放過。因為這些,最能表現魏康帝心中所想。
但是可惜,衛康帝這些年早就已經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哪怕是四皇子一雙眼睛都沾在他的臉上,也無法能辨別衛康帝心中的想法,只能通過梁進來再次確認自己是否判斷正確。
「沒錯,當時父皇確實猶豫了一瞬。可那也許是父王太過驚訝的緣故呢?正常人聽到這麼匪夷所思的請求,來不及反應也是情有可原的。」
聽了四皇子的反駁,梁進都快要吐血了。
明明四皇子已經贊同了自己的說法,可偏偏要反著來。遇上這樣的主子,梁進恨不得手撕了他。
他默默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生氣,這是自己相中的主子,只有他能許給自己輝煌的前途和權力。
梁進耐著性子和四皇子又解釋了一番:「殿下,您如今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形勢。小人雖不才,但卻對這些事情可以置身事外,自然能夠要理性客觀一些。皇弟陛下當時短暫的沉默,未必是他驚訝,更多的怕是在思量要如何處置此事。您細想,陛下後來是否又再次詢問了詢狀元郎其他的事情?」
「對對對,你怎麼知道的?」
這些小事情,四皇子自認為不重要,也就沒有和梁進說。沒想到,他竟然能夠猜的出來。
梁進嘆氣,他主子這是徹底不動腦子了是嗎?
「這麼說來,那下官的猜測就屬實了。狀元郎應該是陛下想要拉攏過來的棋子,屬下建議您把他和張首輔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