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把辛酸淚

第14章 一把辛酸淚

少年的眉眼是冷的,手心溫度也是微涼的,哪怕是在這晴光瀲灧的春日,依舊沁著絲絲冰涼。

像她昨天喝的甜湯。

陸晚的手是溫的。

兩相觸碰,便成了交纏的指縫間,隱秘的微熱。

「王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們便先告退了。」

他說完,便不再看衛明堂一眼,率先離開。

衛明堂站在原地,看著沈晏帶著陸晚沈芸離開的背影,直到三人的影子徹底消失在視線里。

他揚起的唇角,才慢慢拉平。

日光明亮而溫暖,在他身上卻好像沒有一點溫度。

衛明堂若有所思地道:「還以為沈晏涼薄冷漠,不近女色。」

「想不到,到底難過美人關。」

想到剛剛沈晏對他的不敬,他臉色難看至極,「這個沈晏,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三番兩次站在太子那頭和他作對,屢次破壞他的計劃,還如此目中無人,實在該死!

他身邊走出一人,是個長臉無須的中年人,看起來像個書生。

是衛明堂最受器重的幕僚之一,郭先生。

「王爺息怒,」郭先生聲音平淡,「您越不理智,就越容易讓對手抓到弱點。」

衛明堂緊緊攥著拳,深呼吸了一口氣,「那郭先生說,本王該怎麼做?」

「離州城一事,最該解決的是將十六王爺給擇出去。」

郭先生慢條斯理地道:「太子他們那邊暫且還不知道十六王爺和這事有關,我們佔了先機。」

「既然皇上給了王爺這個機會,那麼,王爺就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聽著他的話,衛明堂逐漸冷靜下來。

他寒聲道:「可是父皇還派來了沈晏。」

沈晏能年紀輕輕統帥一軍,可不僅是靠蠻力。

有他在,衛明堂並沒有什麼把能把老十六那個蠢貨乾乾淨淨地撈出去。

郭先生依舊很冷靜,低聲道:「王爺為何不把這件事當做是皇上對您的考驗?」

「什麼?」

「若只是剿匪,皇上派出的軍隊綽綽有餘。」

郭先生道,「可不止派出了您,還有沈少將軍。」

民間有句話,叫殺雞焉用宰牛刀。

這完全是大材小用。

衛明堂突然背後一涼,「郭先生的意思是,離州匪患的事,或許父皇早就知道了背後跟老十六有關?」

郭先生微微一笑:「帝王心術,誰能說得准。」

「沈少將軍的勢力越來越強大,也許在皇上的眼裡,他同樣也是一個隱患。」

最重要的是,沈晏還年輕。

年輕,就以為著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可是皇上已經老了。

人越老,越捨不得權利,想要握住的東西也就越多。

衛明堂聽懂了郭先生的言外之意,但他仍然有些疑慮:「可……沈晏是太子的人,全朝堂都知道這件事。」

既然是太子的人,皇帝又為何還會忌憚沈晏呢?

郭先生笑了笑。

「王爺,還是那句話。帝王心術,誰說得准。」

衛明堂沉默了半晌,眼中露出兇狠的光,「既然如此,我就讓沈晏葬身在離州城。」

從小到大,不論是文才武略,他都沒怎麼贏過沈晏。

唯有上次綁了陸晚,趁沈晏重傷的時候,他差點了結掉沈晏。

這一次,他要贏。

一定會贏!

……

……

衛明堂如何謀划,沈晏並不清楚,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手下敗將,不足掛齒。

衛明堂有他的籌謀,沈晏又何嘗沒有他的準備。

一行人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在小半個月後抵達了離州城。

離州城早就接到了官訊,為眾人準備好了住所。

沈晏特意要了處清幽點的宅院,免得有人去打擾陸晚和沈芸。

朝廷的軍隊還沒到,所以幾人只能先熟悉一下離州城的環境。

沈晏沒動,衛明堂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聽說離州城晚上最為熱鬧,有雜技表演還會放花燈。

於是在暗衛的保護下,陸晚果斷拉著沈芸跑出去逛夜市。

她想了想,又拉上了沈晏。

沈晏的視線落在她牽著自己袖子的手上。

女孩子手小,五指細白,指甲沒染什麼花色,乾乾淨淨的圓潤粉嫩。

她滿眼喜悅,一會兒看看賣的花燈,一會兒又盯著糖人走不動道。

沈晏突然道:「你倒是越來越不怕我了。」

陸晚愣了下。

她好像也才反應過來,確實如此。

如果是以前,她哪裡會敢拉他來夜市。

不過現在不一樣啊!

她可是有救命之恩在身,沈晏但凡有點良心,都不會對她怎麼樣。

所以陸晚無所畏懼。

「阿晏哥哥說的哪裡話,我一直都不怕你。」

沈晏輕笑,沒揭穿以前在街上見著他就繞道的人是誰。

陸晚逛著逛著,見到一群小孩子嬉鬧著跑過。

稚嫩的聲音喊著:「完了完了,夫子布置的功課還沒寫完!」

「你寫了沒,借我看看!」

「完了我也沒有,明天就要檢查了!」

陸晚看著他們笑了笑。

多麼天真,多麼無邪,這就是青春啊!

隨後,她臉上的笑慢慢僵住。

陸晚突然想起來,她的功課也沒做!

是的,她也是個苦哈哈的讀書人。

京中有所鹿亭書院,集各大儒大師於一家,聲名遠揚。

世家貴族的子女幾乎都在那裡就讀。

對於男子而言,那裡就是以後官場千絲萬縷的人脈。

對於女子而言,那裡可能會有未來的夫婿,結交權貴的機會。

對於陸晚而言,那裡就是噩夢。

因為鹿亭書院不僅有功課,還要考核。

她雖然跟著沈晏來了離州城,對外稱在家養病。

但離開學沒多久了,就算她人不在,功課也一定要交。

偏偏這門功課的夫子最嚴格,若是她沒交,說不定會記個零分。

分數是小,面子是大。

若是因此留級,陸晚一定會被鹿亭書院的所有人狠狠嘲笑。

她最近玩嗨了,怎麼就忘了這件事!

眼下,只能馬上寫一份,然後派人送回去京城。

三篇文章,每篇三千字,陸晚能這麼文思泉湧嗎?

陸晚顯然不能。

所以她決定找外掛。

……

……

沈晏選的院子很清靜。

古木蒼翠,踩到地上枝葉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聽見腳步聲,陸晚滿臉欣喜地抬頭看去。

一見到來人,眼睛瞬間彎起了喜悅的弧度:「阿晏哥哥!」

——「沈狗救救!」

——「統統,你個沒用的系統,三篇文章都做不到。關鍵時候還得是小反派嗚嗚嗚。」

——系統委屈:[嚶嚶嚶,這本來就不是本統的業務範圍。]

陸晚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如此迫切地想見到沈晏。

是的,沈晏雖然是行伍出身,但他文采斐然,是個能文能武的小天才。

不像她,就是個單純的小廢物。

瞥見她眼裡炙熱而真摯的光芒,沈晏的腳下驀地一頓。

「怎麼了?」

陸晚捏著他的袖子,細若蚊吶地說了事,放軟聲音撒嬌:「阿晏哥哥,你就幫一幫我吧。」

沈晏下意識眉心皺起。

這種事當然不對。

可對著陸晚的眼神,實在很難出口拒絕。

四周靜了下來,風聲徐徐。

少女還在等著他的答案,眼神亮晶晶的,期許又小心。

她微仰著頭,淺色的瞳仁里映出他的身影。

似乎在這一刻,她的眼裡只存在他一個人。

沈晏沒個準話,陸晚心裡急了,發揮出這幾年磨練的演技,小嘴一撅眼眶便紅了。

「不準哭。」

她還在醞釀情緒,沈晏終於出了聲打斷。

少年低低嘆了口氣。

沈晏看著她道:「下不為例。」

陸晚覺得她可能被蠱了。

不然她怎麼會覺得從這句話里,聽出了那麼一絲絲無奈和……寵溺?

??

清醒一點!

「阿晏哥哥,你最好最好啦!」見他答應后,陸晚晃晃腦袋,試圖晃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歡歡喜喜地捧上一早準備好的紙筆。

「就在這寫?你這麼著急?」沈晏問。

「嗯嗯,」陸晚點點頭,「急死了。」

沈晏只好應下來,他負責寫,她就負責在一邊輸出彩虹屁。

——[宿主,你好能吹。]

陸晚抹了一把辛酸淚。

——「害,如果不是真的菜,誰願意做舔狗呢。」

最後沈晏忍無可忍,讓她閉嘴。

陸晚只好委屈屈地安靜如雞,看著他模仿著自己的筆跡,唰唰唰寫得飛快。

她在心裡默默豎起大拇指,牛逼。

少年倚著樹榦坐在地上,紙張鋪在他的膝上,手腕抬落間,迅速寫下一個又一個墨字。

都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時候最有魅力,陸晚覺得說得太對了。

她撐著臉看。

沈晏腰桿筆直,五指修長。

他有著濃長的睫,半垂著,在眼下映出一片淡影。薄唇輕抿,眉峰微蹙。

全然一個矜貴清冷的世家子,彷彿還帶了幾分書生氣。讓人覺得,這樣的人就應該在陸南碧波中,於扁舟上吟詩繪畫。

很難想象,他上戰場時會是什麼樣子。

沈晏十二歲的時候就考過了童生試,如果不是沈家只有沈晏一個男丁,可能……他會走不一樣的道路吧。

陸晚看入了迷。

沈晏屈指敲了敲她的頭,問:「除了三篇文章,還有嗎?」

陸晚回過神,對上沈晏的眼神。

她睜大眼睛,才從瞳仁深處看出字來,橫豎寫著兩個字:就這?

——「可惡,學渣與學霸之間的悲喜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裝逼。」

「沒了。」陸晚搖頭。

沈晏頷首,用石頭將寫好的那幾張紙壓著等晾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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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被權臣偷聽心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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