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司南，你不準死
一三粗的農村漢子圍著一個老人家，真是不像話，可是旁邊的村民一個個都置身事外，指指點點，一點兒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你說說，你一家子老弱病殘，拿著這塊地幹什麼？」領頭的王大海說話了，「就種幾個梨，能賣多少錢？賣不出去還不都是爛在地里。」
「那也是我們家的事，不用你們瞎操心。」司奶奶據理力爭。
「我告訴你，別在這裡胡攪蠻纏。今天賣就賣，不賣也得賣。我好心在這裡和你商量，別把事情鬧大了。」
司奶奶是絕對不能接受這種事兒，現在是法治社會，不允許有「大哥」的存在。
司南很快趕到，就聽見了王大海這一番話。
司南嗤之以鼻，「現在是黑社會嗎？還是你們覺得自己是古惑仔？現在已經不流行強買強賣了。」
王大海看見司南來了，也並沒有收斂，「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別插嘴。」
司南也不氣，穩穩地說，「我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們家的事兒，我說了算。」
司奶奶聽見孫兒這麼說，扶額裝作難受的樣子，跟著附和道，「我頭暈得很，我孫兒說了算。」
「也行。」王大海想著對著一個老人家還得小心著，一不留神鬧出人命就好了。對著司南倒是可以好好掰扯掰扯。
「這塊地是上頭對我父親的獎勵，說什麼也是不會賣的。」司南站在人群中，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
「你家都窮成什麼樣了，學費、生活費，藥費？你拿的出來？還是說你想著就靠那幾個梨。真是個大笑話。」
王大海也不是故意挖苦，但這就是事實。在鄉下想賺點錢不容易，農作物賣不出高價，也找不到工資高點的小時工。
司南也明白賣了這塊地能解決得了眼前的問題，但是並不長久，他們沒有那麼多地可賣的。
「窮，不是原罪。很感謝您對我家的關心，但是這地不賣，這是我的底線。」
王大海看出了，這小子是油鹽不進。眼神提溜在人群轉，似乎在找幫手，突然捕捉到一道倩影，而那個女生擔憂的看著司南。
「呦，這是哪來的小娘子啊。」王大海語氣色眯眯地，眼神越過司南往他身後看，說著還朝司南的方向走。
司南敏覺地扭過身，葉舒就站在他身後，額間有細密的汗，眼神閃過不耐。
「你想幹嘛」司南厲色，伸手胳膊將葉舒攬在身後，同時攔住王大海腳步。身形微微移動，將葉舒擋了個嚴實，阻止王大海不善的眼神。
「原來是你小子的小娘子啊。有出息了啊，不賣地，原來是榜上有錢人家的小姐了。」王大海朝不堪的方向揣測著，揶揄調笑。
葉舒看著那油膩的嘴臉，都快吐了，繼而扯了扯司南的衣角。
「真是有夠蠢得，你說她看上你什麼了。一張小白臉嗎？」
「去了你家，還不得連夜買卧鋪回家？」
「還是說，你小子還有什麼過人之處，讓我們見識見識啊。」
哄堂大笑。
不雅的言語接踵而至，他可以忍受窮、累、被村裡人排擠，但是忍受不了，在這種情況下，梨梨也被他們拿來戲弄，讓他們看到一眼，他就會覺得噁心。
梨梨應該被保護得很好，她不應該聽到這個污言穢語。
一記拳頭衝破空氣的障礙，重重地打在王大海的臉上。
葉舒震驚了，兩輩子，第一次看到司南打架。
王大海毫無準備，被正中下頜角，愣了幾秒，清醒過後，他感覺到一股血腥氣上涌，張嘴吐出，果然有血水。
居然被一個毛還沒長齊的高中生揍了，王大海怒火上來了，直接反擊，在一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迅速扭作一團。
你一拳我一腳，拳拳到肉，吵架可以不攔著，但是好歹是村委會門口，是絕對不可以打架的。村長喊著幾位村民攔著兩個人。
但是司南也不是吃素的，雖然身形瘦削，但是渾身緊實的肌肉，比一般中年男人反應更快，更有力。
王大海見打不過，就起了壞心思，趁司南一個不注意，拎起了一把鐵鍬，往司南的脊背上方揮舞。
葉舒第一個反應過來，急促地開口，「司南，躲開。」腳下快步移動，瞳孔放大，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只聽見，司南一陣悶哼聲落下，倒地。昏迷前，眼神混沌的盯著眼前的葉舒，直到眼前一片白茫茫。.
他聽見不停的有人喊，「司南」「南哥」「孫兒」以及「叫車，送醫院啊！」「不要出人命了。」
還聽見有人責怪王大海拿什麼鐵鍬。
人聲鼎沸中，他聽見她說，「司南，你絕對不可以死。我們不可以錯過第二次。」
醫院裡
寬敞明亮的病房裡瀰漫著刺鼻消毒水的味道，潔白病床上，穿著藍白條紋病服的少年安靜的趴著，病弱的蒼白讓他染上一絲脆弱感，讓人心疼。
醫生拿著病號本，對著陪同的葉舒說，「病人沒什麼大礙，內臟沒有出血徵兆，屬於重器擊打，痛感過度導致的昏迷。不用擔心，過一會兒，就好了。」
「好的，謝謝醫生。」葉舒將醫生送出病房，然後回到病床前，一晚上發生的事，讓她現在都緩不過來。
看著司南面色蒼白的趴在病床上，細碎的頭髮垂直的落在擋住了少年的眼睫，緊抿的薄唇微微起皮。
她難得看見司南熟睡的模樣，即使是午休時間，她也很少看見他休息，他彷彿是一台永動機，永不停歇。
葉舒纖細的手指慢慢臨摹司南精緻，每劃過一處，她都在想，司南多睡一會兒吧。你應該很累吧。
父親重病，母親去世，奶奶年邁，全家的重擔都在你一個人身上，這是我不曾了解的過去。也許，上輩子你說對了，我只愛慕你的外表，你的成績，我只看到你光鮮亮麗的一面，你背後生活的困頓我不曾了解。
你拒絕我是應該的，但是現在我見到了，司南，我不想逃，我想和你一起去面對這一切，
我想和你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