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赤土、白霧,驚石、怒雪,七尾古琴、紫檀香爐,一位老者、一個童子。
老者衣著樸素蒼老而又年輕,童子錦秀加身高貴中透著聰慧。
這一老一少不知在這赤石峭壁上站了多久,霧氣無聲無息中滲透了二人的衣裝絲圍剿著這膽敢闖入自己領地的陌生人,一老一少卻絲毫不為所動一點離去的跡象都沒有。
老者已經很老了,全身每一寸身體都散著rì暮西山的氣息就算是下一刻他去到另一個世界也不會有任何人感到驚奇,真不知道這樣的一副身體是怎麼來到這風暴峭壁的,或許是那一雙眼睛吧。只有這一雙眼睛看不出歲月的痕迹如井中之月不起波瀾,淡淡的紫氣環繞深埋滄桑中透著一絲妖艷讓人一眼望去就會迷失深陷不能自拔。童子卻是真真正正的童子,如同初net的艷陽溫暖而又生機無限。童子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赤sè的風暴峭壁了,周圍生的一切再也勾不起他任何的興趣百無聊賴中卻不敢東張西望只是敬畏地看著老者的後背,濃濃的崇拜填滿了晶亮的眼睛。老者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童子緊緊依偎在老者身旁,白霧中看不出究竟是老者牽引著童子還是童子攙扶著老者,或許這兩者本身就是一樣的吧,縱使風暴依然肆虐。
白霧愈演愈濃充斥著這一方天地的每一寸角落,阻礙了童子眼中老者的背影,童子已經見過幾次這種景象了但在這茫茫天地間卻依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害怕,雖然他平時一直認為自己膽子大的出奇,童子悄悄拉緊了老者的衣角他從來沒拉過也不敢拉老者的手,縱然他知道在眾多的兄弟中他是老者最疼愛的孫子。老者卻恍若未覺依然不動如山沉醉在歲月的滄桑之中,只有那緩緩燃燒的紫檀香氣像被注入生命般化作一縷輕煙圍繞在童子身邊安撫著童子燥動的心跳。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童子很累卻不敢動,乾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問了他每次來到這裡都會問的問題:「爺爺,為什麼你每年都要來這裡?」問完他就後悔了,因為問了也是白問老者每年來到這裡都沒說過一句話,只是怔怔地看著滾滾東逝的長江水。
出乎意料的這次老者竟然開口了,低沉的聲音響起道:「因為這裡有爺爺的愛,有爺爺的恨,有爺爺的情,有爺爺的仇,爺爺的魂,炎兒你懂嗎。」
童子眨了眨眼睛,似懂未懂的道:「爺爺說的話太深了,炎兒愚鈍不是很明白,還望爺爺說教。」
老者苦笑了下不再理會童子,雙手平伸地上的七尾古琴被一股無形氣勁吸引上升至老者雙手之下。老者左手輕撥琴弦,一道淡紫sè的音波光環斜掠而出劈開濃重的白霧直入湍流的江面,水柱衝天。老者雙手不停一滄桑的古風悠然響起,初時平淡繼而飛揚再而沒落忽又激昂,音波交疊九轉十彎起伏不定無跡無常,這已然出了聲音的領域不再是古風而是一段慷慨激昂的人生。淡紫sè的音波光環交相劈出將白霧籠罩的天地沖砍的支離破碎,萬物通靈白霧似也為老者的氣勢所懼悄然的臣服其下瞬間逃竄的無影無蹤,白霧既去迷茫不復存在而風暴峭壁下卻依然是一片漆黑,不過卻黑的亮,原來竟然是一支萬人的鐵甲方隊,也不知何時而來從何而來或許是跟隨崖上的一老一少而來,鐵甲方隊顯然軍紀嚴明訓練有素,數萬人如同這峭壁間的岩石般紋絲不動無聲無息只有高舉的戰旗迎風舒展烈烈作響,若有若無間依稀可見金sè的「晉」字躍然於旗上。號角響起,數萬人齊齊單膝跪地如同一人:「晉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太孫千歲千歲千千歲。」
萬人之聲響徹雲宵卻為那七尾古琴的曲風所壓不能動其分毫。老者恍若未聞古風更加激昂彈躍著的雙手已經看不清有多少只手,只有那不著歲月痕迹的雙眼卻顯的愈孤獨。
「風雲自古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笑談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金絲琴弦吱吱呻吟,曲風激昂至極點一聲脆響七根琴弦寸寸碎裂化於風中,老者一聲怒吼琴座也化為粉末隨之而去:「為什麼你們要丟下我,為什麼只有我活著,你們回來再來跟我斗啊我司馬仲達縱然死在你們手裡也無怨無悔,你們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嗎,你們知道什麼叫行屍走肉嗎,你們看看我、你們看看我就知道了,你們這群懦夫你們來帶我走啊我司馬仲達還要跟你們再斗,我要讓你們死都不能安息,來啊來……求求你們帶我走吧。」說到最後老者已是泣不成聲雙膝跪地兩行濁淚滴滴灑落,童子、鐵甲方隊看著這一幕驚嚇的如同泥雕木塑不敢動其分毫,唯有那滾滾不盡的江水回應著老者的嘶吼。天地無極、輪迴不滅。
大江東去浪淘沙,千古風流。
漢歷19o年,漢獻帝二年,東都洛陽,夜黑風高,有雪無星。
山雨yù來風滿樓,無盡的黑暗吞噬著星月。燎原之火在dìdū四處蔓廷,衝天而起,撕裂了寧靜的夜空。落英飛花灑落在猙獰的火焰上,無聲無息的化做一縷清煙,飄然而去。漫天飛舞的雪之花被逆天狂舞的火之華映照的嫣紅,苑如陽net三月漫山遍野的梨花海棠,三分嫵媚、七分妖艷。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蒼涼悲壯的聲音響起,宮殿的殘垣礫瓦被火光映照的忽明忽暗,折shè出一張稜角分明的堅毅臉龐。
孫堅魁悟的身軀微微顫抖,實然一頭撞向燃燒著的磚牆,「轟隆」一聲,磚石四散飛濺,鮮血溢滿額頭。孫堅虎目映照著這宛如人間地獄般的慘絕人寰景相,兩行英雄淚不禁消然滑下。
「主公又在做傻事了」黃蓋道。「有功夫廢話,還不快點拉住那個笨蛋!」程普急道。韓當身形一動,已當先掠出,程普黃蓋緊隨其後,三人成品字形撲向孫堅,兩人捉臂、一人抱腿,死死的把孫堅鎖住,孫堅一怒,正待作。
「將軍為我江東三軍統帥,身系千萬江東子弟xìng命,切勿過度悲傷,保重身體要緊。」朱治上前一步,恭聲道。
孫堅長長吸了口氣,情緒略緩,語氣恢復了往rì的威嚴道:「還不鬆開。」
程普等三人立即垂手侍於一旁。孫堅沉聲道:「現在關東聯軍行向若何,盟主可有指示。」
程普應答道:「我江東軍少,缺兵短糧,仍第一位攻入東都,各路諸侯似存疑惑,疑為董太師伏兵之計,皆按兵不動,只派出少量斥候觀望我軍情況,袁盟主至今未對聯軍下何指示,只派遣自軍本部士兵,以名門袁家之名為逃出東都的難民廣軍糧,藉以收攬民心,揚其名門之光。不過據屬下觀察,難民人數眾多,而盟主本部軍糧有限,盟主極有可能……。」
「極有可能挪用聯軍軍糧,哼。」孫堅重重哼了一聲,道:「袁紹為聯軍盟主,袁術為糧草總管,兄弟二人狼狽為jian……。」
「主公慎言,隔牆有耳」朱治道。
「那群無膽之徒怕他們袁家,我江東猛虎可不怕他們,若非那袁術怕我孫家搶了他袁家之光,私扣我江東軍糧,我軍又何致於敗給華雄那匹夫,事後問責,袁紹護短,竟然不了了之,著實讓人難以咽下這口惡氣。」孫堅怒道。
朱治見孫堅怒,不敢再言,低頭侍立於旁。
良久,孫堅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獻帝年少,宦官掌權、jian臣當道,各路諸侯皆擁兵自重,亂了國家,苦的是黎民百姓。然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sè,我孫家素以忠義為先,在這多事之秋,更應為國為民、盡心儘力、死而後已。」
四將聞言皆身軀一正,抬齊聲道:「我江東子弟願追隨孫將軍赴湯蹈火、斬妖除魔、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孫堅微一點頭,忽又仰天長笑道:「江山如畫,我輩既生於亂世,既是我輩之命,亦是天命。然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大丈夫當有所為,亦有所不為。諸將聽令。」
四將齊聲道:「末將在。」
「韓當領五百人以水攻法滅正面之火」孫堅令,韓當應聲領命。「黃蓋領五百人拆屋斷鄰,以阻火勢蔓廷,對火區分段包圍,以土攻之法協助滅火」孫堅繼續令道:「程普領五百人,十人一組,搜索火區,活人救命、死人救屍。朱治領五百人搭建臨時木棚,埋鍋造飯,以茲難民。」
程普黃蓋朱治一一領命。
孫堅繼續道:「孫策領本部一千jīng兵巡邏jǐng戒,隨本帥應急待命。」
令下,半晌不見孫策領命,孫堅治軍一向嚴明,軍令如山,不容人情。見此情景,不禁心頭火起,怒道:「阿策那個混小子跑哪去了。」
四將對望了一眼,程普上前道:「稟主公,據少主本部兵報,少主入城之後,即聽到一種似龍吟又似虎嘯的吼聲,然只有少主能聞,其餘軍士皆無所覺,少主好奇心起,逐尋音而去,至今未有消息。主公請勿擔心,有孫靜將軍跟著少主,應無大礙。」
「擔心他?我現在真想宰了他!這混小子真是越來越野了,想去瘋也編個像樣點的借口,等這混小子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他。」孫堅恨恨道,一絲無奈的笑意浮上嘴角。
四將互相看了看,也不禁笑意湧上心頭。孫堅有二子一女,皆為人中龍鳳,最寵愛的是幺女阿香,最看重的卻是這長子孫策。四將心裡都明白,放眼整個江東,能讓猛虎孫堅吹鬍子瞪眼又無可奈何的只有也只能是這兩個孩子了。就算是猛虎,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也只是位普通的父親。
孫堅嘆了口氣,正待吩咐四將執行軍令。實然,從皇城深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團火球由遠及近似離弦之箭般沖向眾人,待離的近了,眾人方才看清,火球乃一人一騎。騎正是孫策的坐騎星火,人卻不是孫郎孫策,而是孫策的叔父孫堅的胞弟孫靜。
孫堅大驚,孫靜因天資所限,修為雖不高但為人謹慎。遇事一向冷靜穩重,從未見他如此驚慌失措。孫堅千陽勁起,焰拳揮出。火球似被吞噬掉生命般嘎然而止,戰馬星火脫力,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跪把孫靜甩了下來。孫堅一把抱住孫靜,單掌抵上孫靜後背,渾厚的千陽勁真氣源源不絕的輸入孫靜體內。孫靜渙散的瞳孔漸漸有了光澤,待認清抱著自己的正是兄長孫堅時,嘶啞的吼出幾個字:「阿策…皇陵…快…」
眼一翻又暈了過去。周圍頓時靜了下來,火焰燃燒出的噼啪噼啪聲顯的異常刺耳。孫堅面sè凝重,一言不的站了起來,將孫靜交給身旁的親兵。雙眼似有兩團火光燃起,身形一動,已消失在火海深處。遠遠的,孫堅的聲音破空而至:「程普暫代帥位,全權指揮全軍,眾將依令行事,本帥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