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個要求

「第一，應原身所求。」

原身，那個昏君？

唐靈言開始回想他所讀過的部分內容，因為昏君誤國的題材並不吸引他，所以故事他只讀了前半卷。

現在想來……真是血虧了。

答案都放在他面前了，他卻沒來得及抄。

等等！

唐靈言頓了頓，也不是完全沒有線索。

他剛醒過來的時候，腦海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迴響——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

那個嘶啞的聲音帶著痛苦和悔恨，苦澀的味道幾乎蔓延到他的舌尖。

「…他想找個人。」

雖然是很虛無的線索，但也比沒有的好。

時蒔上下晃動著，像是點了點頭：「不錯。」

還未等唐靈言說什麼，她的身影忽然晃動起來，像是無法再化形一樣，又變回了一個圓溜溜的光團。

「車到山前必有路，國王陛下，我相信你。」

她到底為什麼能夠這麼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肉麻的話的？

唐靈言覺得有些頭皮發麻，他擺擺手，乾咳了一聲：「叫我唐靈言就好。」

另外，有一句話他想說很久了，只是看著她連形狀都沒法維持的模樣便一直忍著。

此刻他試探性地開口問道：「有沒有辦法先送我出去一趟，我消失太久，家裡人會擔心。」

時蒔左右晃動著：「抱歉，不能。」

她忽明忽滅，宛如一盞老舊失修的白熾燈，光暈逐漸縮小成拇指大小：「我的力量被封印了部分，現在還不行。」看出來了。

唐靈言緘默，但比起抱怨他更喜歡向前看。

「第二件事是什麼？」

時蒔道：「書中封印著數位足以亂世的大妖，拯救她們。」

」獲得她們的真心。」

唐靈言耐心聽她說完之後才提出自己的疑問：

「足以亂世，為什麼還要我拯救？」

時蒔頓住，似乎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嗯，你就當時馬失前蹄？」

「好吧，那獲得真心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種真心嗎？」

這是要他當感情騙子，去騙那些千年妖？

這條看起來比前一條還要難。

「具體我也不知道哦。」

一人一妖靜默了許久，他看著眼前小小的一團，為自己的前途感到擔憂。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與其問這個一問三不知的妖還是自己摸著石頭過河來得靠譜。

「好，我試試。」

時蒔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爽快，她已經想好了一些勸他的「好辦法」，可惜一條也沒有用上。

弄清楚要做的兩件事後，唐靈言在腦海中整理著目前所獲得的情報。

大妖的真心或許還可以有別的解釋，但是這麼大一個世界，上哪兒找那些妖啊？

他戳了戳時蒔：「你是妖，能感應到別的妖嗎？」

根據他過往讀過的一些書，妖與妖之間似乎都有特別的磁場。

如果時蒔能感應到，那麼一切進展的會簡單一些。

然而她忽明忽滅，「啪」地一下熄滅，消失在了空氣中。

臨了只來得及留下一句：「她…就在你身邊。」

唐靈言：說了跟沒說一樣。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回到床邊，復盤自己看到的那半本書。

故事發生在一個名為雲國的山中小國。

它位於多座高聳入雲的山巒之間，常年雲霧繞繚，如仙境一般。

在雲國有一個流傳多年的傳說。

傳聞雲霞仙子有一天下凡時路過雲國，恰逢她略感口渴，便摘了路邊一棵樹上的野果子來解渴。

野果甘甜無比，仙子甚喜，便賜下福澤——凡啖此果者，可得絕世容顏。

仙子一諾，果然效果非凡，且啖者容貌長盛不衰，可傳百代，族中皆為俊男靚女。

後世之人將野果稱為麗顏果。

麗顏果只能生長於雲國，如果將麗顏果樹強行搬到其他國家便會瞬間枯死。

但是麗顏果卻是可以離開雲國的，只是效果驟降，頂多美膚抗衰。

單憑這一條，就可以讓他人搶破頭了。

於是雲國之人依靠賣果子賺了不少錢，方圓百里的人都慕名而來，最終定居於此地。

故而雲國人人貌美，且百姓生活富足而安逸，過得十分滋潤。

雲國充分展示了大國的文化魅力，國風開放、思想前衛，早早就實現了一夫一妻制。

（實際上是雲國第十代君主覺得後宮太過麻煩，廢除了一夫多妻制，與其王后白首一生。）

雲執影是雲國第四十六代君主，他從小便展現了驚人的才能。

無論是政治，還是軍事，都最出類拔萃的那一位。

最重要的，是他那張臉。

同樣都是吃麗顏果長大的，偏就他是所有人里最惹眼的一位。

見了他才知道，就算是在美人堆里也照樣可以分個高下。

用現在的話來說，他就是女娃的畢設作品。筆蒾樓

雲國國民悠閑舒適的日子過久了，各個都是極度看臉的顏控。

雲國君主也不外乎如是，就連選國主都是看臉來選的。

雲執影因為長得最好看，直接保送了國王，十八歲那年就直接掌了權。

他成王之後，南征北戰，將雲國邊境周圍的數十座連綿不絕的山脈都納入雲國屬地。

同時靠賣麗顏果的強大魅力，懷柔收服了領邦，一時間雲國國力昌盛空前！

那一年他二十二，在繁花似錦的春天，他娶了國民共同選出來的王后——重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被記入史冊，名垂千古。

然而雲執影二十六歲那年，意外如同夏日的驟雨，劈頭蓋臉澆了他一身。

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女人。

雲城城中山上，最古老的那棵容麗顏果樹下，他撿到了一隻銀髮金瞳的女妖。

就是那一瞬間，他規規矩矩行跳動了二十六年的心臟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將他原本穩重的節奏打得稀巴爛。

他將那隻妖帶回了宮中，藏在「黃金屋」內，每日派人守。

雲國從來都是一夫一妻制，風聲傳出去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在譴責他，除了王后。

從他帶那隻妖回宮之後，王后好像變了一個人，她一點也不關心雲執影的生活，二人形同陌路。

雲執影在昏庸的路上一路狂奔，終於被政變，而雲國也迎來了更年輕的君王。

雲執影在某一個夜晚失蹤。

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瘋了。

而那隻妖，最後卻是跟著他太子的伴讀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昏君、渣男。

這是之前他草草翻閱之後得下的結論，不過現在他腦海里閃過這個想法的時候，就覺得頭痛無比……

就好像雲執影的靈魂在干預他的想法。

...敢做還不讓人說了？

唐靈言揉了一會兒額角，不再去考慮渣不渣這個問題之後，才好了許多。

看來雲執影撿到的那隻妖可能是目標人物，只是她看起來並不需要拯救啊？

......

唐靈言決定等天亮了便去會一會那隻妖。

折騰到現在，他實在是身心俱疲，一沾枕頭就進入了夢鄉。

漆黑的屋內，溫柔的光芒再次亮起。

時蒔晃悠著來到窗邊，微弱的光團靠在窗沿上，看著遠處昏黃的燭光。

——

唐靈言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是雲執影的視角，那些陌生的場景在他面前一一展開。

就像是看了一場真實無比的3D電影。

夢裡的雲執影戎馬天下，曾親自指揮以一敵百的艱苦戰鬥，也曾手起刀落斬下敵將頭顱。

執筆定生死，他的每個決策幾乎都是正確的。

靠高顏值當上王上的他終於徹頭徹尾成為民之所向，百姓甘願將最好的都獻給他，包括王后。

雲國的王后，是國民統一票選出來的、舉國上下最美貌最賢惠的女人。

那女子必將是一路披荊斬棘，超越過無數佳人才能走到那個位置。

雲執影娶重纓的時候是欣喜的，畢竟誰見到這樣完美的王后都會心動，他那時候也以為，自己能與這位規規矩矩的王後走到最後。

直到他在山上遇到了那位妖，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此刻站在雲執影的視角，唐靈言深切的體會到他見到那隻妖的時候心中的震蕩。

從來都壓抑著自己的慾望而為了王位而活的人，有一天終於被砸碎了完美的表象，露出了自己深切而刻骨的願望——他想要這個女人。

唐靈言其實不解，論容顏，那隻妖只是發色和瞳色異於常人，真要比起來，還是王后美上一些，為什麼雲執影會對她一見鍾情？

他晃神間，被帶入了雲執影內心最深處的記憶之中。

雲執影深處無邊的深淵，遠處有一絲亮光破開了這濃烈到令人恐懼的黑。

光芒的盡頭，是一顆參天古樹，上面結滿了紅色的果子。

樹下跪坐著一個女子，周身被金色卻不刺眼的柔和光芒籠罩，她對著自己伸出手來：

「小影子，你來啦~」

女妖有著一頭濃密而柔順的銀色長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耀眼的讓人睜不開眼。

比她的頭髮更耀眼的是她金色的眼眸，她笑得眉眼彎彎，眸色竟然是比陽光還璀璨上幾分。

「我等你好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