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有最痛只有更痛

你覺得女人最痛苦的是什麼？

簡寧想，她就是標準答案，家沒了，工作也沒了。

孩子、男子、房子、車子、票子，一月之內，」盡失。還能有什麼比這個更痛苦！

然而，她還是天真了。

關於痛苦，沒有最多，只有更多……

————

米粉店，上午十一點半

桌上這一碗5元錢的光頭米粉，是簡寧的早餐加午餐。

剛吃了一筷子，卻聽見熟悉的男聲響起，循聲望去，是電視里的本地新聞——「永寧會計師事務所的記者招待會」，此刻被提問的，正是她的丈夫，不，是前夫--蕭雲梵。

「蕭先生，星輝公司財務造假，連續13個跌停，多少股民的棺材本都賠進去了！你們必須負責！」

「星輝公司的財報確實一直是由我們事務所負責，但經我們調查，今年這個財報的數據由簡寧私自篡改過。她已經被辭退了。」

顏色如墨的濃眉皺成了川字，微微內雙的眼眸滿布著陰雲，蕭雲梵那曾無數次讓簡寧心動的俊朗容顏，此刻寫滿了痛心疾首。

「她是你的妻子！辭退她，沒有任何意義！」一個記者叫嚷著。

「這位記者，請注意你的措辭！簡寧是我的前妻。」

「前妻？說清楚！！！」

「我與簡寧早已離婚。事務所是我與幾個朋友合資，我做管理，簡寧是做具體業務的會計師。自從財報造假案爆發以來，我們積極配合相關部門的所有調查。事實證明，我和永寧事務所都是清白的！」

蕭雲梵的薄唇不停地張合著，以前簡寧覺得這薄唇線條明晰，好看而誘人，此刻，卻覺得那薄利的雙唇如刀鋒，寸寸剜心。

只見他腰桿筆直，鏗鏘有力，彷彿竇娥終於沉冤昭雪！

「如果牽涉到金融犯罪，你們會起訴簡寧么！？」

「事務所已經報警。為了對社會負責、對股民負責，我蕭雲梵承諾絕不包庇！我一定大公無私，親自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蕭雲梵的臉上浮起包青天般的正義與嚴厲。

「咚嗒」，電視里蕭雲梵的話音未落，簡寧手中的筷子落了地，她臉色慘白。

什麼？簡寧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看錯了。可是那屏幕上的漢字清清楚楚地表達了蕭雲梵的話語。

報警了！？繩之以法！？

這是什麼意思？

蕭雲梵之前不是一再對她解釋離婚只是「緩兵之計」嗎？他不是說這都是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只是讓她暫時委屈一下，避避風頭而已嗎？！

他到底是在騙外人？還是在騙她？！

可他在記者招待會上如此嚴肅表態，必定是真的吧！

所以，她的丈夫，不，她的前夫準備送她去坐牢了！！！

那個曾經發誓要與她白頭偕老的人，現在，居然，要送她去坐牢！！！

好一個大義滅親的蕭青天啊！！！

簡寧全身劇烈顫抖，兩行清淚劃過臉頰，一滴接一滴，落入了米粉碗里。

震驚、恐懼、害怕、茫然……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光頭粉已經涼了，但她絕不能浪費。

因為之前蕭雲梵說要應付各種糾紛，已經沒有現金流了，所以，簡寧離開家時，只拿到了一點點錢。

她一口接一口機械地吃著已經冰冷的米粉，咽著淚，吞著淚。

那個兩周前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丈夫，跟眼前這個義正辭嚴的前夫，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原來，在眾人眼裡，她才是那個弄虛作假的騙子！

所有的山盟海誓，現在都化為無情嘲諷。明明是他做的一切，讓她背了鍋，現在他居然說要送她去坐牢？！

這就是男人！

這就是她深愛並相守多年的男人！

他翻一翻臉，她的世界就在一個月之內……崩塌。

不能哭，簡寧咬著嘴唇，拚命想把眼淚憋回去，但眼淚滴得更快更多，一顆顆連成了線。

啪！

她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跑出米粉店。

……

回到80元一晚的招待所，簡寧無力地癱坐在床上，企圖想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滿腦子都是老公，不，前夫說的那些話……

她雙手用力扯著頭髮，然後掏出手機看了看某寶餘額，硬撐不了多久了。

接下來怎麼辦？

沒錢是一方面，要被送去坐牢怎麼辦？

難道她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不，她絕不能坐牢！

要是她坐牢了，孩子怎麼辦？！

————

一個小時后，簡寧悄悄回到熟悉的小區。

簡寧心跳得厲害，居住數年的小區彷彿是個陌生的險境，她甚至擔心隨時都會從綠化帶、涼亭、電梯里衝出幾個人，一把按住她，給她戴上手銬！

她從來都沒像現在這樣，覺得回家也是一種煎熬，更是一種危險。

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的腿顫抖，她終於走進了自己住過的那棟樓。

這個點，蕭雲梵應該在事務所上班，昊昊還在幼兒園。家裡沒人，自己取點東西，沒問題的。

站在門口，她按住胸口，安慰自己。

只是取點東西。

取了東西馬上就走！

不會有問題！

肯定不會有問題！

咬了咬牙，簡寧按了密碼，「滴答」開鎖，看來蕭雲梵這幾天忙得還沒時間處理換密碼這些小事。

客廳沒有開燈，一切似乎還是從前的樣子。

雖然這是她熟悉的家，但簡寧既心虛又傷心，眼淚差點再次掉下來。

因為在離婚協議上，她已經凈身出戶。

玄關的鞋櫃關著，簡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換鞋，只想快點拿完東西離開。

少呆一秒是一秒！

明明沒有人，簡寧卻下意識地像一個竊賊般躡手躡腳，心跳亂蹦。

來之前，她想起衣帽間的抽屜里，放著一些以前出國旅遊用剩的外幣，美元、歐元、英鎊、新幣……零零散散，不堪大用，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是「巨款」。

臨到卧室門口，裡面隱約有間斷的低微的聲音，卻不清晰。

卧室的隔音效果其實很好，因為蕭雲梵怕孩子聽到什麼不好，所以裝修時特意加強了。

但這個點，卧室里怎麼會有人？不會是真的進賊了吧！

簡寧背心有點冷汗，她冒險回來，就為了那點私房錢。客廳里整整齊齊的，玄關那裡也乾淨，大概就是沒關好窗戶，什麼東西被風吹動了吧。..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去把那個錢拿到。

心一橫，她伸手將門鎖擰開。

屋內漆黑，遮光窗帘緊閉，簡寧看不清什麼，一股曖昧而刺激的氣息卻直衝進她的鼻腔。

「啪」，簡寧下意識順手就按了牆上的開關，一瞬間，燈光通明。

床上兩具不著一絲的身體，以及兩張錯愕驚懼的臉。

「怎麼是你？！」

三個人，同時叫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