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自困餘生

仲光耀找珠子真的找到這兒了啊！

茹玥驚訝的張了張嘴，但沒發出聲音。

因為仲宸正皺眉看著仲光耀，似乎在觀察什麼。

等茹玥走過去，便看清了，仲宸在盯著仲光耀面前的那張茶几看。

茶几中間有一個陰陽八卦圖，是雕刻出來的，黑色那邊魚眼的位置，裡頭看不出有什麼東西，但發出黝黑的光。

那光很奇怪，若有似無，過幾秒閃一閃，便能在閃光中發現，魚眼裡其實有一些似水非水的物質。

茹玥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記得上回在雲水觀第一次見到雲清的時候，雲清老道從茹玥手裡拿過兩顆靈髓珠，不管不顧就放進這茶几上陰陽八卦圖的魚眼，說是聖物回歸。

結果，靈髓珠很快從固體物質變成流質似的東西，嵌在魚眼裡，撈不上來了。

後來，茹玥臨走，雲清只還給了茹玥一顆，說另外一顆不能拿，要是帶在身邊，只會招來災禍，而且是運程日下、慘遭橫禍、不得好死的大災禍。

而現在，仲光耀正對著這顆珠子打坐……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跑到這兒來的，難道，他就是因為這個，才忘記了自己的工作和小兒子了嗎？

茹玥看著這場景，心情複雜。

正在這時，黑色魚眼裡的光很是明顯的閃了三閃，裡頭流質似的東西自己滾動起來，滾著滾著，像是要滾成一顆珠子。

仲光耀就睜開了眼。

他好像沒有發現一旁的仲宸一樣，只管拿手指頭伸進魚眼裡，要去拿那顆珠子。

然而撈不上來。

就像茹玥曾經的感覺那樣，珠子看著軟軟黏黏的，但是當你伸手，東西就在你指尖溜走了。

水中撈月般，就是拿不上來。

仲光耀就很著急，很慌張，兩隻手都伸了進去，嘴裡還念念有詞:「可以了，可以了，我悔過了，是我的，是我的，帶我成仙……」

他這種急切要得到的神情，使他一下子沒有了剛才那種潛心修道的樣子，變得像個瘋子一樣。

很快，黑色魚眼裡的東西停止了翻滾，光也不閃了，但是流質物體瞬間變硬，像是嵌死在了茶几上，怎麼也拿不出來了，不，手指也伸不進去了。

仲光耀獃獃的看著，漸漸安靜下來，嘴裡喃喃的:「又錯過了……我悔過的不夠嗎……你還是會攪動我的心……是我的錯……我改過……」

說著，他重新盤腿坐好，又合上眼睛。

茹玥看了眼全程一動不動觀察老仲的仲宸，忍不住還是想問問老仲，他是怎麼到了這裡的，他又是怎麼做得出來不回去養小兒子的。

茹玥喊一聲:「仲主任？」

仲光耀倒是張開眼睛看了看她，甚至，他還轉頭看了一下仲宸，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任何錶示，便又合上了眼睛。

短暫的對視里，能感覺他是認識茹玥的，只是他不願意回應。

茹玥對仲宸攤攤手。

仲宸竟然非常平靜，他甚至扯開嘴角笑了笑，從窗邊走出來，拉著茹玥離開了。

從石屋裡一出來，頓時覺得外面天高地闊。

這塊天然的大石頭是整個山區的最高處，從這兒往四周看，可以看見下面的道觀建築，也能看見遠處的山村景色，雖然有些冷，但天是淺藍的，陽光是溫暖的，一切空靈美好。

仲宸背著手，默默的看了一會兒，最終長長的嘆了一聲。

茹玥看著仲宸硬朗的側臉，小聲問:「宸哥，你，還好嗎？」

仲宸看著遠處:「我很好。」

「他，有和你說什麼嗎？」

「需要說什麼嗎？他的狀態看起來就是在痴迷和反痴迷中切換。呵呵，還帶他成仙……哎，這就是他一輩子的追求，也是他一輩子的樣子，得到了就要更多，為來為去，一切為自己，自私冷漠到極點，可又永遠在得不到、得到后又不知足的循環里。挺好的，看見他這樣，我就……不恨他了，我犯不著為了一個這樣的人，傷心難過。」

茹玥靜靜的消化了這些話，笑了笑:「那就好。看這景色多美啊！躲在屋子裡，可什麼都看不到。」

仲宸主動伸手過來和她十指相扣:「是啊，可有的人自己要困住自己，那是沒有辦法的。走吧。」

兩人正想從那個石階梯上下去，往下一看，有個人在上來。

這麼狹窄的階梯，只能等人上來了再走。

上來的是一個個子矮小的道士，雖然膚色黑黑的，但很年輕。

他看見茹玥和仲宸，揖手行了個禮，就把一個背簍從肩上拿下來，從裡面拿出水和一些饅頭，往石屋裡送了進去。

茹玥和仲宸相互看看，都默契的等著。

很快，年輕道士出來了。

茹玥過去行了個禮，問:「道長，跟您打聽個事行嗎？」

年輕道士客客氣氣的:「善信請說。」

「裡頭的人，是什麼時候來這兒的？」

「有半年多了。」

「他……來了就住在這兒了？」

「沒有，一開始他住在下面的袇房裡，天天擺譜，說他是我們全真第九代宗室的傳人呢，要我們給他伺候這，給他伺候那，還跟我們師父要什麼三清聖物，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他開始跟著我們師父念經，再後來，他就自願皈依了，搬到這兒住，是一個月的事。」筆趣閣

茹玥和仲宸相互看看。

仲宸嘴唇動了動，但什麼也沒說。

茹玥還是忍不住問了幾句:「他……皈依？自願的？」

年輕道士:「是的。我們師父親自傳度的。」

「然後他在這裡……是修行？」

「是的，這地方是他自己選的。善信還有什麼要問的嗎？要是沒有，貧道要下去給別的師兄弟送膳了。」

「沒有了，謝謝道長。」

年輕道士就背起背簍下去了。

石頭平台上，再次只剩下了茹玥和仲宸。

兩人面面相覷許久，茹玥:「要告訴仲婉嗎？」

仲宸搖頭:「告訴她幹什麼？告訴了她，她難免在來看他還是不來看他中糾結，最終還不是來不斷的問我……不，問你拿主意。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挺好的？走吧，不要妨礙人家修行。這個階梯太陡了，我先下，你小心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