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

第10章 意外

宋明珂的確沒再生氣了。

其實她也沒想到自己為何頭腦一熱就溜出了宮,並且還巴巴地來到了沈府。

沈承聿本來就是陛下跟前的紅人,這次得勝歸來,更是當之無愧的當朝新貴。

想要巴結新貴的人多了,記恨新貴的人會更多。多少人就等著在這個時候抓住沈承聿的尾巴狠狠地踩上那麼一腳。

宋明珂身份特殊,並且表面上與沈承聿並無私交,今日如此貿然來到他的府邸,吃了閉門羹才是最正常的事情。畢竟沒有哪個世家勛貴想看到當朝長公主與驃騎將軍來往甚密,那樣她與沈承聿都會被推到風口浪尖。

沈承聿這是在幫她。

道理宋明珂全都懂,可她就是想罵沈承聿。

誰叫他欠罵。

折騰了許久,宋明珂覺得餓了。她喚了喚青梅道:「青梅,咱們到哪兒了。」

青梅抬頭一瞧,「長……小姐,咱們到居山樓了。」

居山樓是整個京城中最大的酒樓。

宋明珂從馬車中下來,拿著手中的團扇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她抬頭一瞧,居山樓朱闕翠閣修得大氣又不失典雅,其中進進出出者多為身著羅綺的達官顯貴。

居山樓幽靜地矗立在這裡,與熙攘熱鬧的市井之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宋明珂道:「左右回去了也是挨兄長的罵,不如今日晌午便在這兒將就一口罷。」

青梅應了。

幾個人進了最上層的包廂。一般來說,能來到居山樓消費的非富即貴,而能到頂層包廂中消費的人一定是京城中頂尖的權貴了。

店小二眼尖,瞧出來了今日這位主兒雖然衣著簡單,可這身上單拎出來哪一樣都頂普通官員好幾年的俸祿,於是他將宋明珂等人引到了頂層的包廂。

「客官請坐,」小二笑眯眯地道,「客官想吃點什麼?」

宋明珂隨便點了幾個菜。

小二領命下了樓,宋明珂站起身,靠在窗邊,還未說話,就聽到有人敲了敲包廂的門。

宋明珂道:「誰。」

一人開了門進入包廂,他穿著一身鴉青色的錦袍,手中拿著一把玉骨摺扇,看外表與普通富貴人家的公子別無二樣。

此人乃是飛花衛副指揮使,楊潛。也是宋明珂十分信任的心腹之一。

楊潛笑意盈盈地坐了下來,將手中摺扇啪地一合隨意插在了腰間,道:「真有意思,宮裡都要忙翻天了,您居然還有閑心出宮溜達。」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又拿起了一塊糕點細細地研究了起來。

宋明珂道:「我樂意。」

楊潛將這塊糕點放進嘴裡,品了品道:「嗯,味兒還行,就是照比宮裡的多少差了點意思。」

宋明珂見他磨磨唧唧的樣子,道:「說罷,又出了什麼事。」

作為飛花衛副指揮使,楊潛的工作就是替宋明珂暗中盯著京城中的動向,所以在正常情況下,楊潛是不會輕易主動露面的。

楊潛將食物咽下,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道:「您自個兒看罷。」

宋明珂接過,簡略地掃了一眼,就將其放到旁邊的燭台上燒掉了。

她道:「範文忠手上居然還有鹽引?」

「他家就是做這個的,不然你以為區區一個沄州刺史的俸祿如何能讓蘇佑為另眼相待,」楊潛又抿了一口茶道,「雖然規模不算大就是了。」

宋明珂道:「他倒是下了血本。」

楊潛微微笑了笑道:「搭上了遲允這條大船,要我說啊,交出多少個鹽引和茶引都值了。」

宋明珂冷笑。

遲允這種人,與他斡旋無異於與虎謀皮。只怕他們有命追隨卻沒那個命享受榮華富貴。

宋明珂側著臉,問道:「這事都有什麼人知道?」

楊潛聳了聳肩膀道:「知道的人不多,最起碼上頭那位暫時不知道。」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天上的方向。

宋明珂皺了皺眉。

她的皇兄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被臣子隨意蒙蔽的君主,因為官員之間往來走動偶爾有一些利益上的置換也沒什麼,所以就算他知道了這件事大概也會裝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宋明珂扶著窗欞思慮了半晌,道:「算了,先叫你手下盯著他們罷。」

楊潛點了點頭,道了句知道了,然後他眼珠一動,又笑眯眯道:「話又說回來了,你的兄長若是知曉了你出門偷偷見外男,會不會揍你啊?」

宋明珂:「…………」

「嘖嘖,不會罷,真兇啊你的兄長,不像我,我只會心疼……」

「滾。」

「誒,好嘞。」

楊潛笑著滾了。剛好店小二來上了菜,宋明珂提箸,把那盤鮮軟可口的水晶糯米肘子當作了沈承聿狠狠地戳了一下。

青梅拍了拍宋明珂的手,道:「小姐,糟蹋食物是可恥的。」

宋明珂「哦」了一聲,便乖乖地提起筷子吃飯。

宋明珂嘗了幾樣小菜,覺得這京中最好的酒樓也不過如此,於是銜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她托著腮,看著青梅與小夏用得倒是很香,不知不覺眼中便盛了淡淡的笑意。

「小姐您笑什麼呢?」青梅道。

宋明珂搖搖頭,「沒什麼,」她剛想繼續說話,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麼,道,「你們聽,隔壁是不是有動靜?」

青梅與小夏對視了一眼。

===

蘇晚凌沒想到只是出門吃頓飯也能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原本只是想在京中閑逛並挑些上好的脂粉首飾,畢竟臨近長公主的生辰,她不能不盛裝打扮。只是家中為她訂的首飾都不太合心意,所以蘇晚凌打算出門逛街挑選。

萬萬沒想到的是,蘇晚凌居然在路上碰到了呂瑩。

呂瑩看起來氣色不太好,蘇晚凌並沒有在意她是否出了什麼事——畢竟一個五品光祿丞的女兒,連手帕交都算不上的人,蘇晚凌沒必要關心那樣多。

更何況,呂瑩的姿色還算不錯。蘇晚凌可不希望這樣一個女人與自己有什麼交集。

只不過今日逛街碰巧遇到,於是二人只好相攜同遊了。到了晌午時分,蘇晚凌做了主張來了居山樓用飯。

她看呂瑩那猶猶豫豫的樣子不禁心中發笑。也是,像呂瑩那種身份的人,一輩子又能來居山樓幾次呢?

也罷,這頓午飯她請了,也順便讓這女人認清呂家與蘇家的差距,免得她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貼上來惹人厭煩。

兩個人用著飯,各自懷揣著自己的心思,誰也沒有說話。

呂瑩扒開盤中的粉蒸肉,看著蘇晚凌那優雅的樣子,眼神閃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她看著蘇晚凌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巾布細細地擦拭著手,那柔荑細膩動人,上頭還塗著淡色的蔻丹,一看便知這是一雙長期養尊處優的手。仟韆仦哾

呂瑩抿了抿唇,開口道:「妹妹……」

她話音未落,就聽外頭傳來了一句呼號:

「在哪兒?蘇家的小美人兒在哪呢?」

蘇晚凌和呂瑩同時臉色一變。

包廂的門被狠狠地踹開,一個身形瘦長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寶藍色的如意紋錦袍,金色的腰封被他扯得歪歪扭扭。

這人面色本是蠟黃的,只不過因為醉酒的緣故滿臉憋了個通紅。

他甫一進門,蘇晚凌和呂瑩就嗅到了一股難聞的酒臭味。

蘇晚凌站起身,她的丫鬟將其護在了身後。丫鬟厲聲喝道:「登徒子,還不快滾出去!」

秦術眯了眯眼,直接忽略掉了丫鬟,看向了她身後微微低頭用絹帕掩唇的蘇晚凌。

他眼睛都直了。

只見蘇晚凌微微躲在後頭,一雙明眸之中是帶著懼意的躲閃。膚若凝脂,清顏脫塵。那纖弱的身段彷彿輕輕一折便會受傷,直教人想攬在懷中疼惜不已。

這是怎樣的美人啊?

秦術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結巴道:「美美美人兒……」

蘇晚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連翹見這登徒子毫無退意,連忙叫道:「小二——」

小二聞聲趕到,見到秦術也是面色一變。只是他知道這位少爺也是不能惹的。於是他上前賠笑道:「這位爺,您的包廂在旁邊呢,小的帶您過去……」

秦術聞言面上閃過一絲不爽,他轉過頭伸出手將小二狠狠推到了一邊,那店小二「哎喲」一聲被砸到了門框上,門旁擺放著的文竹應聲倒地,啪噠一下花盆碎裂開來,散了滿地的土。

秦術又狠狠地踹了那小二一腳,道:「狗東西,你敢耽誤你秦小爺的好事?」

蘇晚凌與呂瑩對視。

原來是秦家人。

看他這個做派,極有可能是秦相那個不成器的嫡次子秦術了。

說到秦術,此人胸無點墨不學無術,大字不識的紈絝一個,卻承了他爹的榮光得了個爵位封號文思。他成天混跡在酒色胭脂堆里,如果別人不提,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居然是號稱家風嚴苛循矩恪禮的秦家所出的嫡子。

秦家來頭不小。秦家是典型的百年世家,祖上曾出了兩位宰相,而秦術的父親正是當朝左相秦正廣,秦家世代能人輩出,可到了秦正廣的下一脈,偏偏就出了這麼個敗類。

秦術成宿隔夜就給秦家捅婁子,而嫡子身份顯貴,秦家人沒轍,只能跟在他身後擦屁股。

秦正廣兢兢業業做了半輩子的左相,沒想到唯一的污點居然是他的兒子。也是讓人覺得唏噓。

「誒嘿嘿……」秦術不去管那被他踹翻在地的小二,轉頭又道,「美人兒,你可真美啊,快來,讓小爺我疼上一疼……」

他伸出手就要將連翹扒拉開來,連翹憋得滿臉通紅一邊咒罵一邊去擋,最後無果只能咬住了秦術的胳臂。

秦術吃痛怪叫道:「疼死了——」

他一腳將連翹踹開,道:「臭娘們,待會再收拾你!」

連翹被踹到腹部滾落到一旁,她面色發白地看著秦術抓住了蘇晚凌的手,強忍痛苦道:「小姐快逃——」

蘇晚凌也是嚇傻了,她被秦術生生握住手臂掙扎不開,眼圈都急紅了。因為害怕丟人她也不敢大聲呼救,所以只能任由淚水在眼中打轉。

「美人兒,嘿嘿……」

秦術把臉湊過去,剛要一親芳澤,就聽到包廂門口傳來了一道清澈卻有些慵懶的女聲。

「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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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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