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荒
「娘，你說什麼？」宋永年心頭一驚，「蠻子打過來了？」
他的記憶里並沒有關於這方面的，只記得在賭坊時，聽人說了一嘴皇上太后想要遷都。
大夏朝政權剛剛成立，還不夠穩固。朝中大臣們為此吵得不可開交，聽說還有兩個大人在朝堂上就氣暈了過去。
莫不是，蠻子們也聽說了此事，這才開始打大夏的？
「造孽呀！」宋老太滿臉愁苦，瞪著宋永年道：「老三，村口的三叔公剛才被發現已經餓死好幾日了，有幾戶人家昨夜連夜走了。
聽他們說，蠻子一路殺人放火搶劫，無惡不作，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咱們這裡了！朝廷已經不管咱們了，咱們得快點走。
老二，我不管你從前怎麼混蛋，這回你給我聽好了，收拾好東西咱們一起往南邊走。
你大哥二哥好容易才應下來帶上你，若你再鬧什麼幺蛾子，我跟你爹也保不住你了！一個時辰后村口見！」說完，宋老太火急火燎的又走了。
「阿瑜，莫怕。」宋永年抱了抱溫瑜，「現在不比從前，咱們若是不跟著大部隊走，只怕要遭殃。你放心，萬事都有我。」
「我知道。」溫瑜也不是扛不住事的草包，連忙拉著宋安瑞進了屋子，把大丫放在木板床上，「安瑞，你幫娘親看一下妹妹，好嗎？」
宋安瑞獃獃地點點頭，等溫瑜將家裡的被褥鋪在唯一的一輛獨輪車上之後，就見宋安瑞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了一截麻繩，把妹妹綁在了自己的背上，正收拾著家裡僅剩的幾個破碗。
「娘。」宋安瑞背上背著妹妹，手裡抱著三隻破碗三個竹筷和一個不大不小的瓦罐，沖著溫瑜笑。
溫瑜連忙過去將女兒抱了過來，又心疼地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安瑞，你還是小孩子，你只要看著妹妹就行，這些事情娘親來做。」
「娘親生了妹妹身子不好，我多做一點，娘親就能多休息會兒。」宋安瑞乖巧地笑了笑。
「好小子！」宋永年扛著一袋糙米和一袋玉米面，剛走過來就聽到宋安瑞這句話，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把東西放下來后，揉了一把宋安瑞的腦袋。
宋安瑞立即就像受驚了一樣，想要躲在溫瑜身後，剛邁開步子，又堅定地擋在了溫瑜身前，小手緊緊抓著溫瑜的衣擺。
「傻孩子。」宋永年嘆了口氣，一把將宋永年抱起來放在獨輪車上，「爹說過，以後不會那樣了。
你體貼你娘的心是好的，這樣吧，爹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這些鍋碗瓢盆可是咱們家頂重要的東西了，你就坐在車上看好東西，再照看著妹妹，好嗎？」
「好。」宋安瑞忙不迭點點頭，抱緊了妹妹。
過了好一會兒，看著爹娘忙忙碌碌的身影，宋安瑞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隨即想到妹妹和這些家什確實重要，這才安心坐在車上。
「阿瑜，眼下是荒年，又戰亂四起，恐怕路上不太平，咱們不好拿出來太多東西，那些水果肉類路上再找借口拿出來。
我剛才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個菜刀和一個小剪刀，你把剪刀貼身收著，遇到什麼事先保護好你自己。」宋永年見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剪刀塞到溫瑜手中。
「宋永年同學，你老婆…不，你娘子好歹也是散打黑帶，不是三歲小朋友！」溫瑜收好東西，四處看了看。
「能拿的我都裝上了，這家裡實在是太窮了。」宋永年輕輕鬆鬆抱起一口破破爛爛的箱子，宋家人個個都天生神力。
等所有東西都收拾停當，不大的獨輪車上只有一口破破爛爛的箱子，裡面裝了幾乎所有的家當。
兩袋糧食，一些針線破布頭，一個不大的砂鍋，兩件舊衣裳，兩個竹筐，三個缺了角的海碗，一個陶罐，菜刀和剪刀已經算是這個家裡最貴重的東西了。
至於銅板，只有十來個，還是被原主包了一層又一層埋在屋角的。
兩床薄薄的被褥，一床被鋪在獨輪車剩餘的地方，另一床被鋪在了竹筐里。
宋永年把女兒放進竹筐里，又讓宋安瑞坐在獨輪車剩下的地方，推著車子，和溫瑜一起朝著村口的方向走去。
路上果然有不少人家神色匆匆地走了，大部分都是推著獨輪車或者板車。
是了，在宋家村，只有村長家有一輛牛車。
「老三，走快點兒！」宋老漢和宋老太遠遠看見宋永年，高聲催促著他們快一些。
老宋家是個大家庭，宋老漢和宋老太生了三個兒子，老大宋永淮膝下四個兒子，老二宋永信膝下兩個兒子，老三也就是宋永年，一兒一女，足足十六口人。
宋永淮和宋永信各自推了一輛板車，年的六郎安如和七郎安意坐在板車上，其餘人都是走著的。
幾人見到宋永年都沒個好臉色，只有面對溫瑜和兩個孩子時，才會露出溫和的笑。
宋永年摸摸鼻子，沒辦法，原主實在不是東西，惹得天怒人怨，幾乎把人都得罪乾淨了。
夫妻二人和家人匯合后，根據記憶一一打了招呼，宋老漢拍板宣布出發。
他們所處的地界在塞外，距離蠻子的地盤只有兩百多里。
正值三伏天，才走了約摸兩個時辰的功夫，溫瑜已經覺得自己腳下磨出了血泡。
周圍匯聚過來的災民已經越來越多，大家都是聽到風聲后，收拾了東西倉促出發。
放眼望去，絕大部分人都愁眉苦臉的，身上穿著打了一層又一層補丁的衣服，腳下蹬著草鞋，更有甚者連草鞋都沒有，赤著腳走在路上。
大人們面黃肌瘦，小孩子們脖子細晃晃的，顯得腦袋格外的大。溫瑜看著就覺得揪心，總害怕這些孩子們脖子支不住腦袋。
相對而言，宋家已經算是比較好的了，中間三個都長得又高又大的，小輩裡頭大郎宋安余也已經長得人高馬大，看著就不好惹。
太陽逐漸升起，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宋永年抬頭看了看炎炎烈日，捏著袖子給溫瑜擦擦汗，「累了？」
「有點。」溫瑜直到這會兒才切身體會到了逃荒的苦處，咬咬牙道：「眼看著人匯聚在一起的人越來越多了，我總覺得心裡頭不安，先繼續走著吧。」
「爹。」宋永年卻高聲喊了起來，「爹，前面有陰涼地兒就歇一歇吧，我瞧著大家都累了。」
宋老漢臉上也全是汗水，一扭頭，看到幾個蔫了吧唧的孩子，「我記得前面有一片樹林，再走個一刻鐘也就到了。」
孩子們聽到要休息，立即高興起來，幾個小小少年鼓足了勁兒往前走，才走了沒兩步，板車旁邊一個人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